朝为官,第一该想的,就是朝廷,实不相瞒,当日带着那封檄文上朝,我不是因为孟月池孟娘子的身份,而是因她在齐州真的做事。”
卓升清抬头看向她,却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让人停了马车,送了卓升清上自己的车去,于若菲长叹了一口气。
今年年初,正在朝中为叛军之事焦头烂额之时,她收到了自庐陵来的信。
信是薛重岁写的。
在信上,这位也曾在她少年时候捏着她的手教她写字的老人问她,她每日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是明仁两朝女臣们的辉光,是她们在朝中逼仄为难不得志的当下,还是天下的百姓,她们未曾入朝时的那些宏图大志。
看着那薄薄的信纸,于若菲守着幽幽灯火端坐到了晨曦初现之时。
自柳铉徵被贬谪,朝中的女旧臣之后官位最高的就是她这个大理寺少卿,她每日殚精竭虑、心力交瘁,都不知道前路在何处。
她明白,薛重岁是劝她将“女旧臣”这三个字放下,那时她苦笑为难,这世上许多东西哪里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等到孟月池在齐州的消息传来,她才明白,原来薛重岁的信是在给她的这个幼徒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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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见惯沉浮的薛重岁,她不想自己心爱的小弟子被党争波及,提前写了信来,让她们这些女旧臣不要为难那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
“马车怎么停下了?”
“启禀大人,是宫里给了孟月池孟娘子的赏赐,从宣仁门送了出来,又是好几车的东西。”
陛下还真是毫不掩饰对孟月池的喜爱。
于若菲淡淡一笑。
罢了,她倒要看看这孟月池得了薛重岁的铺路、陛下的扶持,到底能走到哪里去。
在繁京待了快十天的时候,孟月池搬家了,倒不是因为之前那院子住的有什么不好,而是陛下给她赏赐了一个宅子。
四进的宅子,方方正正,有一个极好的花园,位置也好,在靠近皇城的咏恩坊,原来的主人是江左益次子的岳家——原礼部侍郎程式。
如今程家满门流放,这宅邸也被抄没,还留下了几十个官籍奴婢。
名叫绫儿的女官带着孟月池在宅子里略走了走,笑着说:
“这宅子从前是秋日赏菊的绝好之地,花匠和花还留着呢,孟娘子正好可以借花办宴。”
“我看书看久了,不太喜欢热闹。”孟月池停在一处小坡上的凉亭里,看着池中的水映着繁京的天。
真是个看书的好地方。
看这小娘子迎风而立,衣袂舒展,绫儿笑了笑。
“这些奴婢孟娘子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让她们回去。”
孟月池看向自己身后的刘嬷嬷。
刘嬷嬷点点头。
太好了,这件事不用她操心。
“听说言大人他们不日到京,下次我来这儿就得唤孟娘子一声大人了。”
孟月池连忙侧身:“这些天多谢绫女官提点照顾。”
“是孟大人您行事稳妥,陛下几次都夸你,让我们这些女官也学你的行事举重若轻。”
说完,绫儿对孟月池行了个半礼,就带着宫里的一干人离开了。
只留下了两个宫女,是兰姑姑点来帮孟月池管事的,过几日也就回去了。
宅门一关,孟月池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天里对她无尽的试探和“指点”终于告一段落了,见她真的不与女旧臣们牵扯,陛下心里大概也想好了她以后的去处。
“姑娘,一会儿我去定些糕点往左右邻居处送送?”
“这些事嬷嬷只管安排。”
孟月池展了展手臂,趁着天光还好,她想去那个凉亭看会儿书。
拿着书走到园子里,孟月池刚坐下一会儿,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她抬头,看见院墙上缓缓升起了一个脑袋。
“孟娘子!咱俩真是缘分注定!又见面了!”
裴文姬单手攀在树上,看看下面的院墙,身子一荡,直接落在了墙上。
“我家就住隔壁,裴宅。嘿嘿,这下我可以跟孟娘子你常来常往了!”
常来常往……孟月池面上平淡无波,心里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看见裴文姬轻轻巧巧从院墙上跳下来,她从凉亭中走了出来。
“裴娘子,你既然出身裴氏,将门之后,自然也知道我在齐州所做之事都不过是些常见计谋。”
“哎呀,孟娘子你别这么说嘛,兵书兵法会背的人多了去了,能如你一般建功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就说在濮州被江左益砍了的仲安寿,那可是熟读兵法,又如何?贪功冒进,就因为那句毕其功于一役,他舍了濮州城出去跟江左益打,还真以为自己是江明雪再世呢。”
见孟月池不说话,裴文姬笑着说:
“没事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