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毫,皆属大启。”
隐田隐户,她决不许平卢再有。
月光如水,照在女子的眼眸里,像是被投入一弯静湖。
陆寒城的目光忍不住停驻,又强行移开。
“孟大人,吴氏在东阳经营六代,世家世业,根基极为深厚……孟大人若是想要将之连根除之,还千万要将其罪证坐实为好。”
听见陆寒城的话,孟月池愣了下。
“陆郎君你为了吴氏的祖产而来,原来是为了吴氏能祖产尽失?”
陆寒城道:
“东阳吴氏草菅人命,谋害举子,强占田亩,孟大人,我北上来此是为了给您送证据的。”
孟月池生来耳慢语迟,随着渐渐长成,反练出了声色不动的模样,此时她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有些惊诧。
“陆郎君你连春闱都不去,直来平卢,原来是为了扬善除恶。”
扬善除恶四个字让陆寒城的脸上有些许犯热,他只当是被风吹的。
也只能当是被风吹的。
“陆郎君放心,只要证据确实,我年前便能给你一个结果,说不定你还能赶上明年的春闱。”
孟月池说到做到。
东阳吴氏一族行事霸道,在朝中也有些根基,虽然孟月池已经让东阳县令将吴家从前的隐田都核准而后分给了当地百姓,随着吴氏的车队回到东阳,就仿佛漫天的乌云被风吹来,遮住了短暂的太阳。
“孙老婆子!你看吧!我就说了,这地就不能种!”
刚种下了两个月的白菜还没完全长成,满地都是拼命收菜的百姓。
等吴家的人把地夺回去,他们精心饲养了几个月的菜可就都没了!
吴家人跋扈蛮横,偏偏又势力极大,有人说那是老百姓走出五百里地想要骂一句都得找个背人地儿,挑个没风天,不然指不定就得倒霉。
收菜的时候得趴在地上往外薅,这样的年景,菜根也是好东西,谁也舍不得留在地里。
嘴里说着“这地就不能种”的男人佝偻着背,他种的菜是最多的,除了白菜,还有蒜,拔出来一看,蒜才刚刚要分头。
“作孽呀!”说了这二个字儿,他的眼泪就落在了地上。
都说那些造反的人不好,与他们这些百姓有什么关系?一会要镇压什么要造反的饥民,一会儿要去打什么要杀去繁京的将军,杀来拼去,到处抓壮丁,人去了就回不来了,他是被裹到了兖州趁乱逃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人吃人,吓破了胆。
就算一回来家里什么都没了,地也荒了,爹娘也饿死了,家也是家。
旁人说原平城招人种粟的时候,他没去,他才不信,那些老爷们说的天花乱坠不也是为了抓壮丁,原平城还在打仗呢。
没想到进了秋天,他们同村不少人从原平城回来了,扛着粮食回来的。
后来,又有人说那位神仙一样的孟娘子被皇帝派回来当官了,要量地分田,他不信。
结果他家门口的八亩地就给了他,加上他们一家二口原本的两亩地,他一个人就占了十亩地!
看着别人都高高兴兴,他却害怕,分他的地原来可是吴家的,吴家人的地能占么?
隔壁的孙老婆子家里儿子没了,只一个孙女儿带着俩孩子,之前还去了原平种地,她家原本是没有了地的,这下一下得了二十亩地。
得了地的当天,孙婆子就带着女儿拉着木犁开地,她在前面拉,她女儿拿着木棍子在后面碎土。
“吴家的地你也敢种?”
听他这么问,孙老婆子一口唾沫呸在了地上:“我管他吴家有家的,逼着我一家子去死,我在他家祖坟包子上开地!”
汉子还是不信,他只把自己原本那两亩地给种了,就每日等着看孙老婆子被人把地夺回去。
他等啊,等啊,等孙老婆子下了种,浇了地,地里起了菜苗。
菜苗绿汪汪的,生在地里,长在心的心眼儿上,让人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似的。
他终于坐不住了,从天亮忙到天黑,菜种子撒的比旁人都密。
结果,现在就是这个下场。
他不该信啊,他就不该信!
眼泪一滴滴落在菜苗上,男人终于忍不住,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是不让他们活了呀!活不了了!
被称作“孙老婆子”的老妇人却没有收菜,她站在田间看了看自家的菜苗,跟自己的孙女儿说:
“看好了咱家的地,我去看看。”
说话时候,她往怀里藏了一把断枪头。
这是她在原平城捡的。
“姥……”
她孙女儿唤她。
孙老婆子转身,后槽牙咬的死紧。
孟娘子在原平城都能让他们活了命,可不会让她们就在这儿活不下去!
这道理在心里翻来滚去,孙老婆子没吭声,转身走了。
有些人也在田间抢收菜,看她的模样,将菜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