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
家里人,也都跟了上去。
说好给的地?[(,那都是摁了手印儿的!哪能说不算就不算了?
几十个人走了五六里地终于到了县里,就见县衙门前面的大街上已经堵满了人。
吴家的府宅跟县衙在一条街上,此时的县衙大门紧闭,吴家的宅门大开,不少吴家的家丁部曲手持木棍守在府门前,还有一车车的家当在往里搬。
一个在绸衣外面罩着羊皮对襟袄子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出来:
“我家太爷恩典,凡是种了吴家田地之人,若是愿意签下佃契,交上一半的收成做‘粮限’,如今之地就能继续种下去,等到明年开春再行分地。”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
“要是签了……等地里的菜长大了,今冬的日子也还能过。”
“不签,赶紧回去收了菜,我家里还有两亩地呢。”
“要我说……”
“地是官府分给我们的!”孙老婆子没理会旁人,她一声爆吼,声嘶力竭。
“明宗给我们的地!你们夺走了!孟娘子给我们的地!你们又要夺走!没有这个道理!”
穿着绸衣的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去抓孙老婆子。
孙老婆挣了下,捞出怀里的铁枪尖儿就对着一个人的脖颈扎了下去。
鲜血喷涌,她的半张脸都被血染了。
周围的人都被吓得连连后退,挤成了一团。
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太婆手里拿着那把枪尖。
“你们吴家吞了朝廷的赈济粮,逼着我们把地抵给你们,那是明宗给我们的地!明宗娘娘的契书上写了是给我孙阿梅的地!是给我这个老太婆的地!你们拿着我男人的一张欠粮纸就都给夺走了!叛军来了!你们跑了!我们打跑了叛军你们又回来跟我们要地?凭什么?!”
凭什么?
孙阿梅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她没流眼泪,她早就流干了泪了。
她是读过蒙学,考过常科的,她粗笨,考不上书吏,只能嫁人种地,可她知道这世上有过什么!
这世上,有过公道!
是明宗娘娘给过她们的公道!
她十五岁那年得了朝廷分的五亩地!那时候还是穆宗朝呢,那是契书是明宗娘娘还在的时候写的,盖着通红的大印!
她小时候见过的公道,她没守住,她老得快死了,她又见着了,谁要从她手里再夺了去,她要拼命!
她只能拼命!
她这些年最后悔自己从前没有拼命!
那吴家穿着绸衣的管事见那干瘦的老太婆子状若疯癫,叫过一个人耳语了两句。
被吩咐的那人握着腰间的刀,挤进了人堆里。
孙婆子手里拿着断枪头,左右环顾。
这些人啊,他们的年纪都小,他们都没见过好时候。
什么是好时候?那时候,她们这些女人,可是有好几条路能走。
“咱们手里有官府给的地契!用的大印!你吴家凭什么让我签佃契把地给你们!凭什么?”
在她身后,一把刀正对着她的后颈砍了下去。
“呲——”
是铁器扎进了人肉的声音。
四面八方的尖叫声中,孙阿梅转身看见一把刀擦着自己的身子落了下去。
拿刀的那人倒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支箭。
“哒、哒……”
马蹄踩在青石上,骑在马上的女子一张素白的面容被冻得雪雕玉琢似的,她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抓着一张弓。
“本使也想知道,御赐平卢节度使下令分的地,你吴家为什么就能据为己有。”
在她身后,是浩浩荡荡的数百铁骑,自东阳城门外奔来。
北风呼啸,将遮住了太阳的云吹散了。
明光照下,天理得彰。
孙阿梅抬头看看太阳,又看向那位手里拿着弓的大人。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次,还是,第二次?
人间给了她一次次公道,又一次次失了公道。
这一次,总能久一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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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照在女子的眼眸里,像是被投入一弯静湖。
陆寒城的目光忍不住停驻,又强行移开。
“孟大人,吴氏在东阳经营六代,世家世业,根基极为深厚……孟大人若是想要将之连根除之,还千万要将其罪证坐实为好。”
听见陆寒城的话,孟月池愣了下。
“陆郎君你为了吴氏的祖产而来,原来是为了吴氏能祖产尽失?”
陆寒城道:
“东阳吴氏草菅人命,谋害举子,强占田亩,孟大人,我北上来此是为了给您送证据的。”
孟月池生来耳慢语迟,随着渐渐长成,反练出了声色不动的模样,此时她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