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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海底有个蓝洞 卞桥市(二)

陵园位于卞桥市东南角,从最底下向上走十三阶,再经过八个墓碑,便到了她妈妈的墓。

这一天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充斥着水汽,把人的头发变得更卷更润,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的裤腿都有大大小小的泥点,他们打的伞也是各式各样的,五颜六色三折款,长柄黑伞,形形色色的人和每一条街、每一条泥泞小道构成了卞桥。

楚亦可让袁令舟先在最底下等着,她要单独和妈妈说些话,于是袁令舟把手中尚未撑开的另一把伞递给她,她接过伞撑起来钻进了雨中。

她几乎没和另外的人一起来过这墓前,包括楚河天。此时她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她的裤脚也会沾上泥点,她的衣襟难免会受些风吹雨打,她如同这座城市的每个人一样,渐渐走到了那座林与清之墓,她凝视着墓碑上的刻字,许久说不出话。

“咳咳,妈妈,我又来看你了,你不要太惊讶,我还带了别人来,一个男人。”

“你要是见到他,应该也会对他满意的,我挑男人的眼光是不是比你稍微强点?哈哈哈,你千万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我来是想跟你分享,我有一对夫妻朋友,其中的男士十分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癌症晚期的妻子,但他最后放弃了治疗,原因是他答应过她,如果感到她正遭受着剧痛时,就让她痛痛快快地走。我在想如果我是他,绝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包括现在也是。”

“可是啊,可是……我突然觉得是不是我也应该让你痛痛快快地走?这么多年,我都在寻找你活着的痕迹,或许你想得比我清楚,也许你的选择就是对你而言最好的结局。说实话,可能我只是接受不了你是主动离开了我,如果是车祸、空难这些,我可能还会好受些。妈妈,你好像拥有一个超级自私的女儿。”

她不再说话了,她举着伞,试着把伞倾斜向了墓碑,“我再靠近一点,希望你能听见,我都三十岁了,还在叫你妈妈,是不是很可笑?就因为你死在我五岁那年。或许我早该向前看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她举着伞向下走,袁令舟已经悄无声息走到十三个台阶,那一排墓碑的终点,他穿灰色衬衫、黑色西裤,他的脸在雨中变得模糊,楚亦可的心情突然变得雀跃起来,她好像在一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路上走着,总是像大睡一觉后醒来不知天日的迷惘,而袁令舟就在路边等她。

她收拢了伞,然后灵巧地钻进了袁令舟的伞下,手挽上他的手臂,步伐轻快。

“怎么了?”袁令舟微微侧头问她。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整颗心都变得充盈,“没什么,就是感觉回卞桥市的第一冲动已经消失了,圆满了,可以回渚州了。”

“我下午确实有个会。”

“啊?这么赶?那得赶紧回家了。”

她掏出手机,袁令舟提醒她小心阶梯,她看见手机屏幕沾满雨点,字与字充满了错位和形变。

“小楚,太感谢上次你给我找的那个北京的教授了,他来做了个飞刀,我老母亲的病情又有好转了,再观察一周就能转回普通病房了,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我能舔着脸说,我可以回去带你们拍电影了吗?希望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对我是。”她不停地用手擦拭着屏幕,生怕自己看错了,她还转头问,“我什么时候给郑导找北京的什么教授啦?”

“你记不记得你当时回来问我认不认识什么大牛医生,专做心脏主动脉瓣狭窄方向的。”

她惊喜看着他:“所以你帮忙找到了?”

“严格来说,是动用了我母亲那边的关系,我去机场接的他。”

“哇,那我该怎么感谢你?”

袁令舟似乎早有准备,说:“保留这次机会,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那你可得好好利用了。”

她挽着他的手臂,向更大更密的雨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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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乌云密布,她拖着行李箱下了高铁,手机在口袋里不断振动,她拿出来看。

连雀:「楚姐楚姐,我们就在出站口等你!」

颜以文:「好像要下雨了。」

郑导宣布回归后,一天之内又把之前的所有人集结起来,连雀也来了,因为没想到郑导这个事情解决得这么快。他们新一期的拍摄地点定在隔壁远辽市,大部队先到,楚亦可直接从卞桥市出发。

她走出站口,远远望见一行人,穿奇装异服,拖着各色箱子,郑导见了她,忙不迭奔过来帮她拿行李箱,她哭笑不得:“郑导,这个箱子我还是自己拿吧。”

郑导穿白绿色椰树衬衫,花色短裤,他还是戴着墨镜,搓搓手,“小楚啊,我这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听说我妈隔壁床的病友说,那位教授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之前也从来没飞过这么远做飞刀……”

楚亦可莞尔一笑:“没事的,伯母身体好了就好,这回你可得好好拍啊,拍不好我就不回去了!”

郑导把墨镜推到头上,笑眯了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