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宠是阖宫皆知的事,几位先帝嫔妃起初也对此津津乐道,日子久了,虽不在新鲜,到底也是对她刮目相看,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一位美人。
不过,现下御体欠安,杨太妃就问:“可是圣躬违和,宝林太过伤心?”
徐莹当即觉着戳了心,一下子掉出了泪珠子。
杨太妃不忍看她如此,拉着她在一处凉亭里坐定,劝了许久才劝好。
傅祯在榻上躺了三日才有力气下地行走,也不知是不是近来天闷的原因,他依然伴着气短,有呈送进来的奏报便被搁置在御案上了。
好在午后下了一场大雨,打湿了暑气的嚣张,且他又歇了一觉才有精力继续看奏报。
尽管从前身强体健,却到底是呕了血,现下看着气色是不差了,内里的阴阳却没调和,便是看那清晰的字也觉着晕。
傅祯抬手握拳往眉心处压了压,便又靠在了凭几上。
“皇后?”
媛媛闻声,矮了手上的书,问:“什么?”
他屈指敲了敲御案,说:“你来帮朕念。”
媛媛犹疑地看向冯全,冯全立刻垂下头去。
媛媛牙疼地看他那一副装瞎的模样,很是恼恨,他和王顺一个德性!
“朕眼晕,你就不能体谅朕一些?”
话虽委婉,也给人挖了个降罪的坑。媛媛立刻放下书,往御案前走去。傅祯两根手指推着奏报,她就捞了起来。
国朝凡下之通于上,其制有六,分别是奏抄、奏弹、露布、议、表和状。
朝廷及地方各司以事递状于尚书省,尚书省依据所递内容分别交由六部二十四司,各司先提出处理意见,而后制成奏抄,再交本部长官署名。不光圣旨下发需经门下省审核,奏抄上报也需经门下省的审核,最后由中书省进奏。
大卫治国,君主多于明堂之上奏对,然因今上御体欠安,处理起来就耗时耗力。
即便媛媛给傅祯念完,还要再同宰臣参议,通过之后,皇帝画“闻”,再由尚书省执行。
“兵部奏姚州破逆贼张玉露布。”媛媛翻开之后,自右向左念了起来。
剑南有官员因在嘉定九年的元日未向天子朝贺险些被赐死,这半年来若有官员没敢懈怠,做事颇为小心,这次姚州有人生了不臣之心,自当尽快平息,以免又惹圣怒。
媛媛念完,傅祯不置可否。媛媛便把这封奏报搁置在一旁,又取了一封来念:“劾文融奏。”
文融乃三年前被傅祯大赞的检田括户使,因有大功,去岁刚擢升了户部侍郎一职,此次蝗灾善后的长官便是他。不过这个曾经在御史台混过的能吏却被御史台弹劾,或许为官期间的确有急功近利,用人不当之举。
念完之后,傅祯只说了俩字:“继续。”
媛媛就又取了一封,念道:“并州刺史谢上表。”
此人乃太皇太后族人,当年主少国疑,又有中书门下的宰相欲把幼帝当成一尊雕像供起来,太皇太后便有意擢升了裴氏族人,连带先皇后郑氏母族之中也有多人升了官,为的就是有更多效忠傅祯者。现如今国朝上下多有外戚,中书令裴翊和门下侍中郑得更是荣耀加身。
并州刺史可谓宦迹平平,却有心重修了太皇太后出阁前总去参拜的佛寺,为此傅祯恩赐其金银珠玉,他上表谢恩。
媛媛念到一半,傅祯打断,说:“胡乱奉承。——下一个。”
大概半个时辰,媛媛读完了这一摞奏报,不免口舌冒火,连喝了两盏饮子才缓和了不适。
媛媛盼着傅祯尽早恢复,也是在给自己减负,这几日她不光给他读奏报,连朱笔都捏起来了。
她当真不想被骂牝鸡司晨,偏是傅祯看奏报眼晕,握笔写字更难受,于是她就在他的指令下,再根据宰臣的意见,于通过的奏报上画了“闻”。
大半个月下来,她倒是对官员的名字和朝务有了了解。
一个月后,夏季的燥热被初秋的余热代替,好歹不那么闷了,而他虽还需用药调理,却终于恢复了体力,也终于肯放过她了。
这日咸宜长公主入宫,媛媛陪她说了许久的话。她本是早就听说傅祯病了,奈何她前阵击鞠时太过投入,不期然中了暑热,便耽搁了亲自探望的日子,现下得知他身上好多了,这才不紧张了。
为着傅楚楚进宫来,紫宸殿设了家宴。傅楚楚虽不喜郑淑妃,却很是喜欢鹦奴,这么久不见他,席上便搂着他喂饭,鹦奴不管不顾地靠在她身上,享受着姑母的伺候。
媛媛已经足够纵着他了,却不想他连筷子都懒得拿,便冲傅楚楚道:“你别惯着他了,让他自己吃吧。”
傅楚楚却笑:“就是惯着怎么了。”
傅祯就道:“往后他必得总盼着姑母进宫。”
傅楚楚就道:“陛下别嫌我烦就好。”
“怎么会。”
别说是公主了,宫里只有这一个孩子,三妃也喜欢得很,平日里做了衣裳就往含凉殿送。可徐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