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拿下!”
“吴捕快,”萧燃道,“你为何如此着急将萧某抓去牢里?莫非想像之前那些‘白衣公子’一般,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又如何?”吴捕快冷笑一声,“只要能找回女儿,我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人!”
“愚蠢!”苏卿诺拍案怒斥道,“你为捕快多年,难道不知,早一刻找到真凶,你女儿便多一分生还的机会?你磋磨时间冤枉无辜之时,可曾想过,你的女儿可能正苦苦撑着一口气在等着你去救她?你对着无辜之人发泄自己的情绪、屈打成招之时,可曾想过你的女儿,也在那真正的月下公子手中遭受着更加惨烈的折磨?”
“你住口!”
吴捕快终于听不下去,大掌狠狠拍向竹桌,力道之大,震得竹桌上的茶具都晃动了起来。
萧燃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拉过苏卿诺,紧紧护在了身后。
可苏卿诺依然不依不饶:“吴捕快,恕我直言,你口口声声忧心女儿,却一天到晚胡乱抓人,此等行径当真与放任真凶逍遥法外无甚区别!”
“那你说我当如何?!”吴捕快终于崩溃,双目刺红,瞪着苏卿诺嘶吼道,“你以为我不懂越早找到幺娘,她就越平安?你以为我不知审讯那些人只是浪费时间?可是我能怎么办?”
“我敲了多少次登闻鼓,又挨了多少杀威棍,县令装聋作哑,州府拒而不见,我除了靠自己我能怎么办?可我就是个武夫啊,我不像你们读书人能一叶知秋,也不像那些名捕们明察秋毫,我就是个没脑子又没背景的武夫啊。我只有这一身蛮力和这衙门捕快握着的那点审讯权利,你告诉我,除了不断找线索抓人,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能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女儿啊!”
愤怒的嘶吼逐渐失控,化作了痛苦的哽咽声,吴捕快虎目盈泪,一个七尺硬汉,此刻如同破碎的玉山,在一众衙差面前,在这狭小小竹屋,从里到外,碎了一地。
“够了。”有衙差站出来,对苏卿诺道:“这位姑娘,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请你不要再说了。吴哥就算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堪,他至少是个合格的好父亲!”
“好父亲不能成为冤枉无辜的理由,至今为止也没能解决问题。”苏卿诺看着吴捕快,道,“吴捕快若真想找到女儿,不如将你这一身蛮力和你手头那点职位权利卖于我,我来帮你找到女儿,如何?”
“此话当真?”吴捕快猛地抬头,虎目虽氤氲,却难得亮得出奇,“你真能帮我找到幺娘?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已经知道你所谓的证物,究竟是何人伪造的。”苏卿诺道。
“这是伪造的?”吴捕快直起身,拿起信件一通狂看,“哪里伪造的,这不就是萧先生的笔迹吗?”
“我方才说了,这字迹充其量只是描摹其形,绝非出自先生之手。”苏卿诺说着,从萧燃身后走出,至竹桌边,轻拨几下,从中挑出两封信件,捏在手中,递给吴捕快:“你不妨瞧瞧这两封信笺的落款时间。第一封落款时间是嘉禾十五年六月初三,那是八年前,而这第二封的落款时间是嘉禾二十三年三月初三,也就是半年前。这两封信的时间跨度长达七年半,但二者,不论是信纸的新旧程度还是墨迹的干涸程度,却几乎一模一样,更有甚者,凑近一闻,还有淡淡墨香。敢问吴捕快,这是为何?”
吴捕快一把抽走了苏卿诺手中的两封信。他仔细对比了信纸的新旧程度还是墨迹的干涸程度,果如苏卿诺所言,几乎一模一样,他又将信纸凑到鼻下轻嗅,也闻到了一股淡淡墨香。
吴捕快瞬间懂了,他又从竹桌上抓起其他信,挨个看过,大怒:“这些信,这堆信,根本不是写于这七年间,而是在近期同一时间统一写的。这样说来,却是有人刻意伪造。可是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作伪者究竟是谁,并不难猜。”苏卿诺道,“这信笺所用之纸质地柔软,触感细腻,表面光滑而不滑腻,洁白而密实,这是宣纸;纸上墨迹坚而有光,黝而能润,这是油烟墨。而在黔南,因地处边境,资源贫乏,无论是宣纸还是油烟墨,都极其稀缺,有价无市,向来只供官府官吏使用。”
“官府官吏?”吴捕快震惊,“可是为什么?萧先生不过就是一个客栈老板,最多就是出借了场地供女学使用,顺带无偿做了女学的教书先生,怎么就得罪官府官吏?”
“并非是在下得罪了官府,而是官府急需给这经年未破的月下公子案找个交代,所以选中了我来作这替罪羔羊。”萧燃笑道。
吴捕快依旧一头雾水:“可月下公子已经绵延数十年,无数人报官,皆是无功而返。大家都已经默认了官府的不作为,为何如今,官府又突然想要给这个案子一个交代了?”
“因为敬元长公主要回来了。”萧燃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苏卿诺,目光沉沉,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卿诺瞬间了然,续道:“黔南是敬元长公主的封地,而月下公子是经年未破的悬案。所有人都默认了官府的不作为,选择了自认倒霉,但偏偏吴捕快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