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御花园一片漆黑。
看不见盛开的鲜花也看不见水中的鱼,只有被月光照耀着的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倒影着的一道纤细的身影。
少女坐在岸边,望着水中映着的自己的容颜,看着看着她突然踢开湖面的水花,不知是迁怒了盈盈涟漪的月光还是迁怒了那盛满月光的湖水。
谢君意心情十分郁闷,存了心思来散散心。但在这里呆了许久心情却没有一点好转。
狗皇帝!
谢君意恨恨地又踢了一觉湖面。湖水溅起,水珠落在她发顶,在月光下熠熠闪耀。
“即便你把整湖的水都掀飞,既成事实也无法改变。”
月光下,银色的影子披星戴月而来,细长的黑发任风吹起。
他的心情并没有比谢君意好到哪里去,只是他的情绪一向内敛,最多也只是眼中挂上几丝,就如这清冷月光一般,只照在该亮的地方。
夏侯越望着月,谢君意望着水。
月与水本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可夜晚却让月落水中,水映月影。
“狗太子。”谢君意闷闷道,她还是第一次在夏侯越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夏侯越转眼看向她,都说月如玉盘,可月光下夏侯越能看见的她的那半张脸是比月还圣洁比玉还美丽。
月光是如此厚待她。
“迁怒。”夏侯越语气淡淡的,可能是月光太过柔和,让他那冷淡的话语都显得格外温柔。
谢君意哼了一声:“你们父子俩都不干人事,还不让人迁怒啦!”
夏侯越头一回觉得谢君意那些话说得贴切,于是他没有反驳,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他不干人事。”
谢君意诧异偏头看他。
夏侯越微微回眸:“怎么了?”
谢君意闷笑一声:“你今晚还挺好说话。”
夏侯越愣了愣。
这还是谢君意第一次夸奖他。
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不说了。
两人不说话,气氛静下来了。
但谢君意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想做太子?”
夏侯越偏头,目光落在谢君意的发顶,毛茸茸的,和以前几个小公主养的狸奴像极了。
夏侯越淡淡的收回目光:“是期许。”
“期许?”谢君意疑惑的抬头望着他,他的精致的下颚被月光勾勒,看上去格外清冷。
夏侯越嗯了一声:“他曾说,我娘希望我能造福百姓。”
夏侯越眼眸里染上几分温柔,许是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惠慈皇后?那你还记得她吗?”谢君意好奇的问。
夏侯越点头,后又摇头:“记得。可想不起来了。”
关于惠慈皇后,皇帝仿佛把她的一切都埋葬起来了。唯一让世人知道的,就是她的温柔和善良。
谢君意难得宽慰了他一句:“惠慈皇后病逝的时候你才不到三岁,你即便有一些印象肯定也是模糊不清的。”
“我知道。”夏侯越眼中有些哀伤。
他知道的,可是随着渐渐长大,那张脸已经隐约记不起来了。有时候他想画下来,可提笔却忘了怎么画。
哎,同是天涯失意人,而且还都是因为要与对方成亲才如此失意。
最重要的是夏侯越不仅要与她成亲,还要被亲爹利用早逝的母亲,听上去比她惨多了。
谢君意也稍微有些同情他,想了想竟道:“你想见她吗?”
夏侯越惊异地看向谢君意,一副“你脑子有问题”的表情。
谢君意:“……”
她立马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又不是神棍。我的意思是皇帝的寝宫有个暗格,格子里有幅画。我觉得那应该是你娘的画像。”
比起画像,夏侯越更好奇:“你怎么知道?”
谢君意理直气壮回道:“我小时候翻出来的。大伴说不能翻,所以我又放回去了。这件事皇帝都不知道。”
夏侯越知道谢君意受宠,但是没想到她竟这么受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皇帝亲生的……不,比亲生的还过分。
这世间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
夏侯越再一次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谢君意了,因为她总是轻而易举得到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于是夏侯越道:“我很讨厌你。”
谢君意似笑非笑:“好巧,我也是。”
即便两人终于和平共处片刻,即便两人都看见了对方的脆弱,但谢君意还是谢君意,夏侯越还是夏侯越,一切都没有变。
“有人来了。”谢君意伸了个懒腰,对夏侯越道。
夏侯越微微颔首:“我走了。”
谢君意站起身,对夏侯越伸出食指,随后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是咱们一起走。”
夏侯越眼眸中浮现一丝疑惑。
就听谢君意悄声道:“走,偷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