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洛府之中。
兵部尚书洛诚身形一晃:“是、是吗,那孩子去了……”
身穿盔甲的战士关切道:“尚书保重身体。”
洛诚颤巍巍地坐到了椅子上,眼神混沌:“他死前,痛苦吗?”
“他是自尽的,谢将军向战士们宣称他因急病去世。”
洛诚擦了擦眼泪:“好好好,那孩子一定会很开心。”
战士离去,洛诚坐在大堂孤坐许久许久。
无人知道他已泣不成声:“为父,是为父对不住你啊……”
绿柳垂荫,白菊摇曳的院子中,站着一道局促的身影。
他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又扯扯杨柳,脸上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
翠翠轻轻合上窗户,对一旁书桌前撑着下巴神游地谢君意问道:“郡主,将军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要不要奴婢去把他遣走?”
谢君意叹息:“定是娘亲或者旁人说了些什么让父亲感觉到愧疚了。”
“做完夫人狠狠打了将军一巴掌,所有人都看见了呢。真可惜您离开了,不然若看见将军的表情一定会觉得很精彩。”翠翠小声道,语气颇有些解气。
谢君意摇头:“我本意并不想要母亲和父亲闹别扭。以前那些事对我而言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但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父亲……从本质上我与他的矛盾来自于我们的理念不合,即便如今解开了误会可之后也许还会因此失态。”
谢君意有些惆怅。
“他竟然还生出了要带我去边疆的想法。他想要我去边疆也许只是希望我能远离朝堂远离皇宫,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让我离开让皇帝安心。”
翠翠想也不想就道:“将军肯定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你悄悄那时候都死人了还是被人给逼死的,他能不受刺激吗?”
谢君意叹息:“我不敢奢望,父亲他从未想过自己想过母亲想过谢家,这样的人又怎会想起我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女儿……”
没见过几面的亲生女儿?
真让人难过。
哎……哪怕不支持她,起码别站在她的对立面。
谢君意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昨日开始她又不确定了,父亲真的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吗?
谢君意不敢抱有侥幸。
可是迟早有一天话是得说清楚的,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后天……只不过是拖着罢了。
“罢了,我去见见他吧……”
谢君意站起身,惆怅地往门外走去。
翠翠望着谢君意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的郡主,太傻了。
世界上哪里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女儿?
谢君意走到门口,忽觉近乡情怯。
她微阖双眼深深吸了口气,门被打开了。
当然,并非是谢君意打开的。
谢君意睁眼看着对面,愣了:“父亲?”
谢如风拘谨的站在门口,手下意识摩挲着自己腰间的佩剑,看上去忐忑不安:“为、为父进来坐坐……你是有事要出去吗?”
“没有的事,您进来吧。”
既然谢如风已经进来,谢君意就不必出去了。于是她看向翠翠:“翠翠,去泡壶茶来吧。”
翠翠笑道:“好嘞。”
谢君意就把谢如风迎进来。
谢如风一个身高九尺的汉子坐在凳子上,掌心紧张的搭在双腿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看上去倒有些滑稽。
谢君意坐到他对面,见他这副样子无奈道:“父亲,你莫听旁人胡说,我幼时真没那么苦。”
谢君意没有撒谎,再怎么她都是皇帝亲封的安阳郡主,谢家的金疙瘩,没有人敢欺辱她,她的幼年过得也算滋润,否则怎么可能养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君意。
谢如风闻言,小心翼翼问道:“你娘说你曾经掉下了鱼池,差点没挺过去……”
“这件事是真的。幼时比较贪玩,偶入莲花池别人推下去了罢了。”谢君意轻描淡写地掠过这件事。
但是谢如风还是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凶险,他忙担忧道:“别人推的?是谁推的?”
“记不得了。”谢君意扬起笑意,试图让谢如风放心。
“是、是吗?”谢如风知道谢君意这样说是不想提及便也没继续追问。
“你娘说,谢家是你跪在养心殿前跪回来的?”谢如风继续问道。
谢君意继续笑:“父亲,都过去了。”
她不想再提那件事,越提只会让她越想起自己的无能。
谢如风一时语塞。
可谢君意只是望着他笑,不提自己的只言片语。
谢如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已经与自己离心。
他抿了抿唇:“君意,为父……”
谢君意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谢如风的话道:“父亲,母亲只是在气头上所以说出来了许多气话,你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