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商队的缘由与桑榆一样,也是为了去中原探亲。因着这特殊的缘故,牧心与桑榆很快熟悉起来。
桑榆本就没什么行囊,因此从客栈搬到这驿站中不需带其他东西,行动快得很。
只是商队的事已经定下来,江不回也要离开了。
桑榆心中根本没做好离别的准备。
她本以为他会与她道别,哪知自己正被刚认识的这几个少年人拉着一起谈话时,一转头,江不回已经消失在这间屋子中。
她心中一颤,急忙跑出驿站,一路直跑到昨日所住的客栈中。可是马厩中的那匹汗血宝马已经被骑走,人海茫茫,她没再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桑榆怅然若失地回到驿站中。
这个夜晚无比漫长,桑榆独自住在驿站的一个客房中,怎么都睡不着。
此时的心境与昨夜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她仍旧像昨夜一样看着地上,可地上没了睡在那里的少年。
不知道江不回接下来的路在何方,不知道他要寻的仇人到底是谁,没想到他竟连告别的话都没给她留。
心中诸多疑问无人能够解答,更何况她自身都还未能安稳回到京中,桑榆身处此情此景,心中倒有几分凄凉。
她起身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盏水。
到了深夜,桑榆忽然听到窗户传来几声敲击声,像是有石子打在窗户上。她心中如有所感,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月光洒下,映亮了她眼底的雀跃和期待,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外翻进来。
对方动作很轻,没人注意到这里。
“江不回!”桑榆认出这黑影是谁,小声地叫出他的名字。
她的目光紧紧粘着少年,在月光下一寸寸描绘他的面容。
果然是他。
桑榆扬起笑容:“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去做你要做的事了呢。”
“我们既然是朋友,怎能不告而别。”江不回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交给她一个东西。
桑榆双手捧着那物,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匕首,刀刃锋利,闪着寒光。
“我本想送给你一把刀柄缀满宝石的匕首,想着你或许会喜欢。只是你若是在回京的途中随身带着那把匕首,反而危险,徒增祸端。”
“我很喜欢这个匕首。”桑榆急忙将匕首收起,“我知道,你送我这匕首是让我防身。回京途中我会穿着和商队众人一样的衣袍和靴子,到时我把匕首藏在身上就行。”
江不回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一遍:“你一定要随身带着。”
桑榆重重点头,接着笑了:“多谢你。”
“不必言谢。”分离在即,江不回也轻轻笑了。
交代完重要的事,他不知该说什么话,停顿片刻,转身就要走。
桑榆急忙拉住他。
“可是我从未习过武,哪怕给你给匕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用。”
听到这话,江不回重新转过身,看向桑榆。
她被带到北地后饥一顿饱一顿,身子瘦弱,又从未练过武,这不是短短几日就能改变的。
江不回直接教她最简单的一招:“若是有人要伤你,你直接用匕首朝他的心口捅过去。那里是致命的地方。”
“心口?”
“就是这里。”江不回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给桑榆看。
桑榆看了看江不回手指所点的位置,又微微仰头看他。
“那若是我想捅不致命的地方呢?”
“不致命的地方?”少年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出这种要求。
“比方说,有人要伤我,可我不想杀了他,那我该捅什么地方?”
这次江不回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言劝道:“你回程万不可心慈手软。你从京城来到这北地,这一路上恐怕经历颇多,相信你已知晓人性。”
话虽这么说,可桑榆从前养在闺中,别说拿着匕首,就连簪子都会有人替她戴上。
“罢了。”少年早已猜出桑榆是养在京中的贵女,知晓她害怕杀人,微微叹气,“若是只想伤人,法子有很多。但你之前从未习过武,因此只需要记住这一招。”
少年的手从心口移到偏一寸的位置。
“用力捅进这里,可使人昏厥。”
桑榆盯着他所指的位置,不由自主伸手,按在他所指的位置。
细长白皙的手指按在少年心口一寸的位置,手指下隐约传来规律的振动。
好像……是心跳声。
两人对视片刻,江不回立刻后退一步,面色染上绯红。
桑榆低着头,不敢看他。
片刻后,她才敢出声:“不回,你真的要走了吗?”
江不回低低应一声。
“我知道你还有要做的事。”桑榆的声音很轻,仍旧低着头,“可北地这么辽阔,哪怕我以后再来这里,又该去哪里找你?”
她最后一次问他:“你住在北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