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清俊白皙的面容似显出几分疑惑。
“青瓦房屋,弯曲门楼,娘子出门,房子遮头……这谜底可是石螺?”
“应当不是……且让我再想想。”沈珺仪摩挲着下颌,垂眸思忖。
姐弟二人正穷思极想,姜洛瞥了一眼那谜面,忽然笑出了声。
青瓦房屋,弯曲门楼,娘子出门,房子遮头……可不就是王八吗。
越州城中正是万家灯火连缀,偌大的鱼形灯被往来不绝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不时能听到杂耍戏班前卖力的叫好声。
挂着各色灯彩的卖货郎走街串巷,吆喝着朗朗上口的小调,身后是轰然绽放的火树银花,仿佛让漫天星辰都黯然失色。
珠钗环佩清泠叮当,姜洛闲庭信步般走在熙熙攘攘的闹市,将一连串彩笺看下来,随手将谜底和数字都写在红笺上,自有小厮将其送到兑筹处。
此时明月高挂,月满如盘。
那兑筹处早早被挤得水泄不通,管事之人已将今夜众人猜谜所得筹数汇算完毕,自是要公布今岁上元灯节的头筹花落谁家。
锣鼓“咚”得轰鸣一声,市坊管事手持红笺,高声唱喝。
“今日上元灯节头筹、为、为————”
那人停顿半晌,才吞吞吐吐念出,似乎这名字能烫了他的嘴,“头筹为、为、九天玄姬————”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惊呼,众人面面相觑,眼底皆是讶然。
九天玄姬可是上古开天辟地第一天神,当于庙堂日日受香火供奉,是谁敢有这样大的口气,也不怕天神降罪!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觉此人未免太过胆大妄为。
寒风萧萧拨动一树梅海,忽见一人于灯火摇曳中款款走来。
那少女身着赤色绣折枝缎织锦裙,身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灯火阑珊中眸色滟光,如藏遗星,身后雪色一映,若非尘世中人。
只见她渐渐走近,抬起那张极美的脸,此时挽唇浅笑,粲然生光,明艳无匹。
众人仿佛看怔了,见她随意取下了百枝灯树中最大的一盏罗帛缀珠玉兔灯。
此时风起,灯海如波,透过薄帛映射出无数流光溢彩的晕影。
姜洛自是心中满意,至于未得头筹者心中如何想,她可不会在意。
台下众人自是不少心生羡慕,可对方是永安公主,叫他们连出价买来的心思都不敢有。
隋文欢也忍不住盯着那缀珠玉兔灯瞧,其上玉兔玲珑栩栩如生,透着盈盈灯火美不胜收,光是远远看着就叫人移不开眼。
却见那姿容绝色的少女瞧了她一眼,随手就将缀珠玉兔灯塞到她手里,语气随意。
“送你了。”
隋文欢难掩惊讶,心中却是欢喜,连忙道,“多谢三姐姐。”
一旁沈珺仪见那少女随手便将玉兔灯送人,似是半点喜爱也无,不由眉心微蹙。
“公主若是不喜欢,何必如此争夺,还不如将头筹让给愿意珍惜之人。”
姜洛闻声,转身瞧她,浓长的羽睫忽然轻眨,唇角弯弯,一双美眸好似无辜天真。
“凭实力所得,为何要让,强者自然得到的比弱者多。”
忽然又笑了,一张小脸笑靥如花,“我以为沈小姐是果决通透之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没想到不过如此。”
顿了顿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听说沈家正在为家中长女物色夫婿,该提前恭贺沈小姐。”
沈珺仪那素来冷艳的面容忽绷得铁青,袖中拳头攥紧,死死压制自己挥鞭而出的冲动。
沈济已留意到这边情况,忙过来询问。
“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珺仪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气,咬牙道。
“无事。”
姜洛才不管那姐弟俩,携着一众浩浩荡荡的护卫,自顾自在熙来攘往的市坊中瞧起热闹。
那沈珺仪才能不输男子,甚至比她那个书呆子弟弟好多了,却偏偏不敢争不敢抢,活得别扭不甘,她都替她憋屈。
反正不关她的事。
满城的灯火将越州的夜空映得如白昼般,人群之中忽有一人气喘吁吁凑上来。
方子晋好不容易才追上姜洛,此时像个牛皮糖般黏在她身后。
姜洛美眸撇了他一眼。
“你怎么未回江州过节,竟还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