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每月背地里和太子哥哥交代我的近况,太子哥哥给了你多少好处?”
姜洛忽而平静开口。
裴涉清镰藏锋的眉眼眯了眯,直直注视她,沉默好半晌,才道。
“太子活着一天,便是最大的好处。”
姜洛盯着自己滑若丝缎的漆黑发尾,似乎在发呆。
是啊,有太子哥哥这个活靶子在,他们裴氏要保护的主子自然更安全。
姜洛轻笑一声,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
“太子哥哥也是个傻的,反正也没多少年好过,还不如放纵一把,做自己想做之事,何必在雍都做你们裴氏的提线木偶。”
裴涉面色微凝,视线紧盯着她,目光露出几分危险。
姜洛却不甚在意,还在自顾自说话。
“这么看,要是小时候我没从池塘里救起他,就让他那样淹死算了,说不定他的痛苦还会少些,也不必为了我与你们合作。”
少女神色低落,自顾自叹息。
“公主如何知道这些?”
那琥珀色的双目紧锁着面前之人,眼底皆是冰冷的审视。
姜洛第一次见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忽然坐起身,笑着撑着下巴。
“本公主可是先生的学生,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辱没了先生的名声。”
裴涉薄唇微勾起几分弧度,笑意却半分未达眼底。
“看来为师小瞧了公主,竟没想到公主如此聪慧过人。”
“那是自然,想要成为先生的盟友,自然要有些本事。”姜洛正色抬眸,直视着眼前之人。
裴涉敛目,掩去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异色。
“太子哥哥的情况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先生不妨多给裴氏留条后路。”
姜洛笑眯眯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笑得仿佛人畜无害。
裴涉与之对视,半晌凉凉轻笑一声。
“比起这个,公主似乎更应该担心自己,与宣平伯府缔结婚约,那可不是个聪明的。”
听到这个,姜洛顿时如炸毛的猫儿跳起来,面上难掩恼怒愤慨。
“先生说得极是,皇帝老儿竟然要本公主明年及笄后,年底便可完婚,简直岂有此理!”
说罢,她跳下软塌,气呼呼冲到书案前,噼里啪啦一通便开始执笔磨墨。
“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裴涉掀起眼皮,瞥她一眼。
姜洛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
“当然是要写信回雍都讨嫁妆啊!”姜洛理直气壮。
“既然皇帝老儿把本公主卖了,还不得让他出出血。”
反正想娶她,也得有那个命才行!
千里之外的宣平伯府同样气氛紧张,府中一派鸡飞狗跳。
宣平伯夫人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捏着帕子拭泪,哭着道。
“你是要气死娘亲不成,那永安公主是何种名声,小小年纪便行事狠辣,随随便便就将好好的人给阉了!若是进了门,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方子晋不满地涨红了脸,不服气道。
“娘!果儿不是你说的那样,虽然果儿脾气有些大,但那是那姓徐的罪有应得啊,怎么能怪到果儿身上!”
“更何况贵妃娘娘与父亲也都答应了,陛下也已赐婚了!果儿金枝玉叶有什么不好,长得又那样漂亮!”
方子晋言之凿凿,看那架势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见爱子满心满眼皆是爱慕之意,宣平伯夫人哭得更是大声。
“那王家姑娘生得乖巧纯善,又是娘亲看着长大的,配你最是合适,你小时候不也是喜欢的紧儿。乖儿,听娘的,娘怎么会害你。”
宣平伯夫人好一番抹泪,又与宣平伯哭诉。
“那姜洛贵为公主,脾气又大得很,今后定会欺压我的乖儿,闹得家宅不宁啊……”
宣平伯只觉得聒噪,不耐烦地挥开手。
“贵妃娘娘已经求陛下赐婚,你若是不满意就亲自找陛下说去!”说罢甩甩袖子走人,不再管了。
宣平伯深觉胞妹说的对,那永安公主比她这个贵妃妹妹还受宠,不拉拢到自己家,难道还给别人家。
永安公主纵使脾气再大,嫁进家门后还不就是他们方家的人了!
宣平伯夫人见夫君与儿子都自顾自走了,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更是哭得伤心。
内堂之中,一位风雅矜贵的青年正坐着静静品茗。
宣平伯夫人抬手拭了拭泪,不住哀戚道。
“让小侯爷见笑了,你也瞧见了,算是姨母求你,劝劝你表弟弟吧。”
卫玦明放下茶盏,气定神闲的桃花眼带着笑意,风度翩翩道。
“姨母开口,小辈自当尽力而为。”
顿了顿又叹息一声,“只是,陛下金口玉言已赐下婚约,此事怕是难有转圜。”
宣平伯夫人紧紧捏着帕子,长叹一声后喃喃低语,“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