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了,就算输也顶多再输一局,比不玩划算,便半嗔半恼地看了宗越一眼,继续对战。
在她未曾留意的地方,男人唇角微微一动,摇骰子掷点数。
那骰子一向很听他的话,他想掷多少就能掷出多少的,这会儿不知怎的,竟没那么听话了,反倒让罗婉赢了。
“给你。”宗越愿赌服输地掏出一锭金饼递给罗婉。
比一百贯要多的多,罗婉又愣了。
“不要算了。”他口中这样说着,掌心的金饼却没收回去,在等着她愣过神来。
“越郎,有点多了。”虽这般说着,罗婉还是收了金饼。
“下次我自会赢回来。”
下次?竟还有下次?
这金饼的重量,够她输好几十回了,他就那么喜欢玩双陆棋?不惜提前舍出一锭金子,就为了引她陪他多玩儿几回?
···
到了冀国公府,宗越给姨母见过礼,便寻个借口走了,只留罗婉说话。
韩夫人热络亲和地拉着罗婉手嘘寒问暖,问宗越这段日子可有再胡闹,听罗婉说他很好,满意地笑了,又嘱咐罗婉多费心,劝诫着宗越一些。
“如今这世道,儿郎不读书是没有前程的,你呀,寻个合适的机会,给他吹吹枕边风,现在开始读书,也不算太迟。”韩夫人笑道。
罗婉点头答应,“我也正想着这事呢,只我刚嫁过去,不能操之过急,怕适得其反,叫夫君越发生了嫌厌。”
韩夫人亲切地拍拍她手:“你办事我放心,明檀啊,我就交给你了,以后他富贵了,也是你的荣华不是?”
罗婉含笑附和。
“姨母,表嫂今日在家么,我想去看看她。”
提及麴令徽,韩夫人面色微变,却仍留着几分笑容,“在呢,你去看看她吧。”
想了想,又道:“你且劝劝她,儿郎事务繁忙,哪里能天天守在家中,让她不要多想。”
罗婉心道不妙,却未多言,柔声应下,辞别韩夫人,往麴令徽处去了。
“徽娘,你又喝酒了?”
一进紫葡院的厢房,罗婉便闻到一阵浓烈的葡萄酒香,再看麴令徽倚卧在美人榻上,冷清的面容上泛着微微的酡红。
“梵儿,你总算有空来看我了。”
麴令徽竟有些委屈,坐起身来拥住罗婉,忽然低声说:“我想和离了。”
罗婉微有诧异,却不甚震惊。
三年前,麴令徽一见姜廷璧而倾心,但这桩婚事并不顺利。姜廷璧童子科中举,小小年纪做了赵王侍读,据说与赵王胞妹新城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非后来土蕃赞普上疏请迎新城公主,姜廷璧如今该是驸马了。麴家虽有侯爵,但近两辈人中并无显贵要臣,麴父也只是个鸿胪寺少卿,当时听闻女儿心思,先托媒人探了探姜家这厢的口风,原是被拒了的。麴令徽不死心,多番央求爹爹帮忙,麴父疼爱女儿,又请媒人去了几趟姜家,都是无功而返,不得已只好请圣上出面。麴家乃是高昌王室后裔,虽内迁日久,恩荣犹在,最后是圣上亲自保媒,这桩婚事才成。
婚事虽成,但姜廷璧性子淡,三年夫妻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不冷不热,麴令徽累之已久,这些罗婉是知道的。
这位姜相公得来实在不易,麴令徽对他虽多有抱怨,但从未提过和离的话。
“梵儿,我原以为,我那么仰慕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无论什么我都能忍受,可现在,是我高估了自己。他年纪轻轻,位居相公,每日里忙不完的政事,便是回家来,也要在书房待至半夜,三五日才来见我一回。我以为他真的很忙,可是,他又每日能抽出一个时辰督促三郎的功课,小姑妹幽州产子,他竟也有空闲亲自送母亲北上探望。他的公事,三郎的功课,远嫁的姑妹,个个都比我重要。”
麴令徽眼眶泛红,抿唇忍下将要溢出的哽咽,罗婉忙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无妨,且哭吧。”
麴令徽也不再忍,伏在她肩头说:“梵儿,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三年能这样耗,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一门心思要嫁他呢。”
罗婉安抚着她,待她哭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些,才柔声说:“徽娘,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但有几句话,我也是要说的。”
麴令徽向来敬佩罗婉的冷静理智,点头道:“你说。”
“三年了,你还是那么在意姜相公,三年的抱怨,三年的失望,可你依然盼着自己在他心里能重要上几分,你果真想好要和离了么?你可要想清楚,你们一旦和离,他可能立即就会再娶别的女郎,你们就彻底没有一丁点关系了,你果真要和他一刀两断?”
麴令徽沉思不语,要她舍弃一面珍视许久的连城玉璧,的确是个好难的抉择。
“而且徽娘,伯父已经不在了,你和离归家,难免要看兄嫂的脸色,日子短了住着尚可,时日一久……兄嫂迟早要再为你张罗婚事,到时候,若不合你的意,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