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妍肆意地开着花。
昨晚夜深,没留意到澄心阁背面有如此明媚肆意的春光,此时一见,竟有柳暗花明之感。
临窗而立,鸟语花香随风而来,杜清沅捏着汤匙的手顿住,被一片花繁叶茂的春景迷了眼。
“这里也有几株梧桐树……我发现府上好像种了不少梧桐树,不过这几棵没有隔壁正房院子里的那么高大粗壮。”
眠冬小口咽下牛乳粥,停顿回话:“夫人真敏锐,府上种的最多的便是梧桐树,不过像正房院中那棵两人合抱的梧桐,少说也得百年树龄了。其他的梧桐树大多是这两年陆续栽种的,自然矮小些。”
杜清沅思忖,府上随处可见的梧桐树……易潇很喜欢梧桐吗?她想象不出,这样看起来冷心冷情的一个人,会对草木有什么情结。兴许,这些只是管家肖伯的喜好吧。
杜清沅思绪散发的片刻,猝不及防地飞来一只灰雀,一口啄食了她汤匙里的牛乳粥。
“夫人小心……”眠冬急地放下碗,腾出手驱赶贪食的麻雀。
杜清沅被扑食而来的灰雀吓了一下,回神之后不在意地笑笑:“不打紧……等会儿去厨房拿一把小米粒来,”她转头冲落在窗户上的麻雀道:“咱们以后可是邻居了。”
*
午后,杜清沅闲着无事,想起昨日在街头酒肆喝的掺水米酒,一阵不痛快。她腹中的馋虫被勾出酒瘾,思来想去,决定把握春时,酿一坛米酒来解馋。
澄心阁和正房共用小厨房,杜清沅去小厨房找落秋,眠冬在旁比划着她的来意。
落秋双手比划着,面露焦急,眠冬解释道:“夫人,落秋说她不懂酿酒,对不住夫人。”
“不要紧,我自己来酿,帮我生个火就行。”
在眠冬和落秋惊疑的目光中,杜清沅利落挽起袖子,舀了六碗圆糯米,洗净后放入蒸笼。
落秋打着了灶下的火,灶上放一口大锅,锅中舀入七分满的凉水,搁上蒸笼,大火开蒸。
杜清沅挑了个大小合适的坛子,连同盛子竹扁等各种酿酒要用的器具一应洗净备好。
一个多时辰后,糯米饭蒸熟了,她娴熟地用筷子把米粒尽量搅散开,倒入铺着蒸布的竹扁中,铺开等糯米饭晾凉。
下一步是加酒曲丸子了,酒曲是决定米酒发酵好坏至关重要的一物,她和阿娘上京时特意将精制多年的酒曲做成丸子带回杜府,成亲时也带了一些过来。
杜清沅把晾凉的糯米饭先装入坛中后,均匀撒入酒曲,密封坛口后置于阴凉处,静待几日发酵。
眠冬在一旁看着,拍手夸赞她好手艺。
三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外头天快黑了都未察觉,还是有人来厨房通报“主君回来了,请快些传膳”,才后知后觉地迅速各归其位。
耽搁了落秋做晚膳,杜清沅怕易潇生气,留眠冬在厨房帮手,自己快速整理衣裳往正房过去。
易潇坐在圈椅中,捧着杯热茶低头浅啜。他淡扫一眼屋内,少了许多女子的物什陈设,便知杜清沅已经搬走了,内室又恢复原始的冷清萧肃。
他如今却觉得太空了也不好,屋里少了几分生气……床头和窗边摆上两盆花草也不错。
易潇搁下茶碗,唤正房近侍:“眠冬。”
没人应。
易潇耐着性子再唤了一遍,心里想着是不是他那位不省心的夫人把眠冬拐跑了,便听见一阵急跑和短促的回话声——
“来了来了,主君有何吩咐。”
一个锦衣华服的身影风风火火闯进来,发间金簪摇摇欲坠,耳畔玉珰泠泠作响,额前两撇碎发散落下来,像两缕长须,滑稽地挡在脸前。
易潇抬眸,毫不意外地瞧见杜清沅,眼里闪过促狭微妙的笑意。
“怎么,今日正房是你当值?”他的心情不易察觉地变好,嘴上却不饶人。
“不呃……是的,”杜清沅磕磕巴巴地不知如何解释,索性顺着他的话应下来:“今日我替眠冬当值……主君有何吩咐?”
易潇挑了挑眉,毫不怜惜地开始使唤人:“去院子里挑两盆花草搬进来。”
杜清沅一把薅开散乱的碎发,挽在耳后,应声便往院中去,麻利地挑了两盆小巧的铃兰花进来。
她左右手利落地各端一盆,盆底的泥巴蹭脏了手,在袖口留下深色的泥点子也没在意,径直走到易潇跟前:“这两盆铃兰开得不错,主君想放在哪儿?”
易潇瞧了眼铃兰花,又瞧了眼杜清沅,嗓音凉凉:“铃兰花根、茎、叶都含毒,夫人挑这两盆花摆到我房中,是担心我死得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