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榆,什么情况,你去布尔津出差?”对面是叶夏木掩不住惊喜地叽叽喳喳,她知道鹿白榆的外业调查一向很多,天南海北。
“是,大概十一点多落地。你怎么也在?我记得你不是说要9月才来禾木吗,这么早可没有金黄草浪和温柔缱绻的白哈巴……”
“可是有森林融合艺术展,我是来看展的。”
“什么意思?在森林里看森林展?你们搞艺术的都这么搞笑吗?”
“你在实验室天天养菌,脑子里也没多一点艺术细菌……”光听语气就知道叶夏木有多嫌弃:“大后天开始,在布尔津,有为期一个月的“见海”主题艺术展开展仪式,邀请了很多画家,作家,作曲人和设计师来采风创作,行程自由且全部公开,一个月后在布尔津进行作品展演。”
“那倒很有意思,“见海”主题,却定在布尔津,一个离海最远的小镇。”鹿白榆露出一丝兴趣。
“很怪吧,这个艺展团队总是剑走偏锋,在很多城市都发起过募集,会根据不同的主题选择相应的城市和艺术家。月鹿这次是受邀珠宝设计师,我跟着她来见见世面,顺便拍几期新疆和艺展题材的短视频。你呢,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找我们汇合呗?”
“我要先去和师弟做受害杨树调查,不一定住市里,如果有时间,再联系你们。”
“好的吧,反正一个月,总有机会。”
“夏木……”
“怎么了?”
“我……见到林秋河了……昨天,在机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叶夏木。毕竟,那段旧时光里的人不多,能够听懂鹿白榆心事的,只剩夏木。
“什么什么什么?怎么样,再见到他什么感觉?”
……
“前往布尔津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KA7766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未登机牌,由57号登机口登记。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夏木,要登记了,先不和你说了……”
鹿白榆电话挂的匆忙。她不知道这匆忙是登机的急促,还是被叶夏木问住的慌张。
再见他是什么感觉?
好像和初次见他时一样,依旧斯文沉稳,依旧冷隽迷人。
好像又有点不太一样,曾经总是恣意昂扬,哪怕人前凌厉,对自己也会如沐春风。如今的他,虽关切,但是淡漠疏离。鹿白榆不懂他既冷淡又关切的心理,可能这人本性纯良吧。
不对。见到他的感觉,应该和他无关,是问自己的感受。依旧心动?不是;欣喜?也不是;尴尬?难过?好像都不是。有一点,内疚……可如果只是内疚,怎么会现在心如乱麻呢?
很荒唐,到现在,鹿白榆好像还是不太会正视自己的感受。
……
这倒让鹿白榆想起第一次见林秋河的感受。
最初认识林秋河,也是在同一个盛夏,8月。那年鹿白榆即将上高一,林秋河读初三。
开始和往常无恙,男生们为了追彼时的高岭之花鹿白榆,或投其所好,或步步为营,或曲线救国。这次,林漠白采用丝滑三连招,约鹿白榆晨练打羽毛球。他是鹿白榆的哥们,只是,最开始成为哥们的动机便不纯罢了。中考结束,在女朋友和永远的朋友之间,他想再试最后一次。
而这些,对于光洁耀目又清冷透彻的鹿白榆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习惯林漠白的明示暗示,就像她习惯回回考试前三,习惯人前受瞩目,人后受议论,习惯男孩子们围在她周围孔雀开屏,习惯女孩子们私下讨论她清冷孤傲,习惯课桌里经常有表白卡,习惯书包里经常被塞小零食。
她还习惯一个人晨跑,一个人听歌,一个人深夜发狂。
大家都习惯了看她人前灿如骄阳的样子,却不知道,本一颗微弱星星,要扮成太阳,需要怎样的努力才能跑赢地球公转的轨道。实际上,鹿白榆每次考试都会紧张的要死,她脑子很笨,总担心前三是她守不住的尊严。还有,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追她喜欢她,她眼中的自己很普通,165的身高,瘦弱,虽干净的五官但没有半点烟火气。所以,她把所有人的示好只当是游戏和玩笑,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呢,新鲜劲儿过了,也就过了,自己要当真,输的就是自己。她从不放别人接近她,从不把一点赌注放在他人的身上。
鹿白榆是普通家庭的90后,或许比普通家庭还要更普通一点。父母都是农村出身,普通的工薪阶层,微薄的薪水,却让鹿白榆过着有一些不普通的生活。他们不是严厉的父母,相反,温柔如山,且倾其所有,如果爱是团软棉花,压在鹿白榆身上时,也早已是了千斤担。
幼儿园,为了让她去最好的市一幼,那一年,除了鹿白榆的碗里,家里其他人没见过一点肉腥。
小学,鹿白榆体弱多病,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母亲用自行车载着她,去市里唯一一家儿科专科医院打吊瓶,都说那儿的药不带激素,可一次80,那时,鹿白榆父亲每个月工资是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