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寒潭冷冽。
视线交错的瞬间,白虞忽而想起多年前在雾隐山,她也遇见过类似的眼睛。
凶狠、冷冽,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她扑倒撕咬粉碎。
像极了那条野狗。
畜生未开灵智,争食而亡之事见怪不怪。
人,自诩纳天地精华、修道养心、德侔天地,利益面前与畜生也别无二样。
“原来谢师兄不待见我。”白虞淡淡道,声音似潺潺流水,拖着慵懒软糯的尾调。
“你期待见到谁,兰掌门?”她故意在此处顿下,清了清嗓子,“还是那只叫末昀的狐妖?”
“你杀了末昀!是你杀了末昀!”
末昀二字像是某个古老而神秘的咒语,轻松瓦解谢祁玉苦心营造的宁静表象。
嘶吼完后,板直的背部泄气般佝偻下来,高高束起的长发在凌乱散落于颈侧,谢祁玉撑着矮桌起身。
“叮当——”金石撞击作响。
白虞这才瞧见,墙壁中嵌凿一条婴儿手腕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向天牢中间伸去,隐没于素色麻布衣摆间。
“勾结妖族,是死罪。”她幽幽道,“我们好好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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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想象。
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前不久还在经历生死之争,此刻还能相安无事地坐于彼此对面。
氛围着实吊诡。
白虞拿灵石打通看守清阁的弟子。
那弟子不一小心“丢”了钥匙,等到天亮他就会发现是自己大意疏忽将钥匙落在了床板缝里。
桌上摆着白虞从储纳袋里掏出的烈酒与冰盏。
烈酒入口辛辣烧胃,置冰盏片刻,凉酒似丝绸般飘逸顺滑,沁人心脾。
这喝法还是谢祁玉教她的,可惜只享受过一次,第二次冰盏还没碰到嘴,就被爹爹逮个正着。
她给爹爹推荐这样喝赛神仙,爹爹问她想不想原地升仙。
酒酣耳热之际,白虞和谢祁玉掏心窝子说了许多话。
白虞真诚告诉他,她以为他们也会像爹娘那般,成婚生子相伴一生。
谢祁玉无情嘲讽白虞虚伪、根本不懂感情。
谢祁玉坦率他讨厌白虞,讨厌白虞的父母,讨厌白家的一切。
白虞骂他白眼狼。
“后悔雾隐山那晚救下我了吗?”
“哈哈哈哈!”谢祁玉音色轻快,“救你?我只恨那恶狗竟没咬死你。”
回想起那夜血肉淋漓的画面他至今都会心生恶寒,若非亲眼所见,他无法与眼前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酒盏有规律地轻敲桌案,啪嗒——啪嗒——打断谢祁玉思绪。
“你何时认识那狐妖?”
“无可奉告。”
“你若告诉我‘实情’,我会告诉爹爹让他去和掌门求情。”
白虞故意咬重了“实情”二字。
潜台词就是在告诉谢祁玉,只要他愿意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她就有办法救他。
虽然心有恨意,但十年相处不是虚数,谢祁玉怎么会不知白虞的意思。
他默了默,坚定回应:“无可奉告。”
“当真是兰掌门亲自抽到我?你们可有作弊?”白虞话题转得快,问得突然。
谢祁玉张开唇,喉咙里干涩无声,宛如野火燎原后的草地般荒芜沉寂。
“你不说,我便自己去问兰掌门。”
“我受够了!白虞!”谢祁玉声音豁然拔高,直呼她的大名。酒精麻痹了往日里克制假面,他的情绪异常高昂,“凭什么努力比不上出身,凭什么同样来自白家你能拜剑尊为师而我只是个遭人看扁的外门弟子。如今末昀死了我甚至不能亲手杀了你替她报仇。若不是那把无垠剑......白虞,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还能一脸无辜的模样怀疑我?”
少女双眸泛起红,眼眶蓄着泪水,样子委屈至极,“那日坠崖一事也是你一手策划?”
“你若是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
【请问,作者塑造白虞这一下形象的作用是?】
【惹众怒,作为集火点分散对主角的火力】
【好的,那作者成功了,我现在恨不得进去亲手嘎了她,明明是她先杀了谢的对象在先,怎么现在有脸质问谢???】
***
月光翻过三尺小窗和窗外参天大树,被谢祁玉注意到时已然稀稀碎碎,晚风一吹又隐入茫茫暗夜不见踪影。
白虞走后,他睨了眼冰盏,眸光中露出几分自嘲,冷哼一声。
天牢大门没有落锁,看守弟子睡得不省人事。
谢祁玉静静站在那,沉默良久。
而后长指并拢聚出一缕灵力,铁链化作齑粉那刻心中了然。白虞今夜前来是有意放他走,终究为他留了条活路。
走出天牢,谢祁玉脸色凝重,脑海里浮现少女临走时失魂落寞的背影,心头无由来悸动,没有半分重获自由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