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还碾压你。刚开学那几天的热度散了之后,现在那几个小群里已经没什么人提时砚景耳朵的事了,因为……”
阮唐注视着树荫下那个沉默的、隔绝于人群之外的人影,轻声续上:
“因为那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了。”
跟他所有的耀眼比起来,耳朵最不值得一提。
“说来也奇怪,其实班里有不少人抱着交流学习和蹭蹭学霸光环的心态,我也尝试去跟他搭过话,但他好像真的非常……”唐褆笙想了想,也没找到最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害怕?逃避?抗拒?”
“就是我能感觉到时砚景没有恶意,我们也没有恶意,但他下意识的举动让我觉得,他不想跟任何一个同学产生过多的交流,并且希望我们主动把他当成透明人。”
他就这么独立于所有人的交际圈之外,把所有接近都隔绝,哪怕是善意的。
阮唐沉默良久:“算是自我保护机制吧,他小时候很可怜。”
唐褆笙却敏锐地从阮唐的话中提取出了一丝熟稔的感觉,她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从来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合集啊。”
“……”阮唐眼珠子一转,却到底还是在人死缠烂打了几分钟后开口,“好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时砚景被我家隔壁的陈叔叔收养了,现在我跟他,算邻居。”
唐褆笙眼底一亮,她快速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然后附耳:“那我平时转发给你的那些合集……?”
阮唐咬着下唇:“真假参半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妈妈只跟我说,他从小就被亲生母亲丢在了孤儿院门口,估计读书的时候因为耳朵问题没少被周围人欺负,让我平时多照顾着点,其他的就没细说了。”
“啊……”唐褆笙摩挲着下巴,眺望不远处那个人影时,明显在崇拜中又多了几分怜悯,“那我以后也要多照顾点才行。”
阮唐偏头望向自己的发小,兀地笑了,只是在望向时砚景时又归于沉默。
其实她大抵能猜出来为什么时砚景对班里同学的接近那么抗拒,不止是因为自我保护,更是因为——他并不喜欢被呵护、被关注、被怜悯。
沉默、易碎,看起来像一枝极易折去的嫩枝,无人在意无人关注的地方才是他的安全堡垒,藏起的倔强最坚韧。
阮唐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她对唐褆笙打了个手势,然后小跑回超市那里买了些什么,在唐褆笙疑惑的目光下、一路穿过操场、穿过玩耍的同学们,在那片被人有意避开的树荫下站定。
时砚景孤零零地坐着,在净白的脸上洒下好看的阴影,他今天穿了短袖校服,可阮唐看着,却觉得像将化未化的冬雪。
似是夏末阳光也融不掉的寒。
眼前的光线忽然被一片阴影挡住,时砚景看书的视线一顿,他下意识抿了抿唇,而后缓慢抬头——
直直地撞入那双柔软而清冽的眼睛。
阮唐微微俯身,高扎的马尾被风吹过,日晒从她后脑投射过来时、一并将身后的操场与建筑物的轮廓铺设,清晰的边沿被融掉,在时砚景的瞳孔中组建成了全新的倒影,如同揿印盖章般地镶嵌。
时砚景的心跳好像在此刻漏掉了一拍。
阮唐见他似乎有些怔愣,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太近了,连忙后退一步,然后将一路过来时打了草稿的开场白说出口:
“我看你一直在看书,也没有带水,所以去给你买了一瓶。”
她唇角还悠然地扬起,脸上笑意更甚,藏了些小心翼翼,将那瓶还带着丝丝凉气的水递出。
时砚景的目光也随之落在瓶子上,水液在塑料瓶中荡漾出阳光折射的纹路,此时操场其他杂音好似都被屏蔽、隔离,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
时砚景站起身,似乎有些慌乱,连书都掉落在地上,可他没有管,只是伸手接过了那瓶水,又因为动作太急导致不可避免的指尖接触——
风无声地、将他被黑发盖住的耳尖吹红。
“多补充点水分,虽然入秋了,但兖市白天还是很热的。”见人接过水,阮唐原本提着的心落在了实处,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连笑容都轻松了些,话也密集了起来,“我看你好像很怕热,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要我去帮你跟老师说一声提前回教室吗?”
话音刚落,阮唐又一顿,想起刚那句话似乎有些“照顾”的歧义,于是她偷偷瞥着时砚景的神情变化,开始补充:“因为我也很怕热,我也想回教室了,不如一起?”
时砚景将她所有话音语气的转折收揽,也没错过阮唐眼底那一丝企图藏起来、却还是没逃过自己眼睛的慌乱。
其实阮唐没有猜错,时砚景非常、非常不喜欢被人关注,因为从小到大,他见过太多太多可怜和怜悯的目光,那些人都带着善意,可落在时砚景眼里,却比恶意更难受。
就好像无时无刻都有人提醒着他:你耳朵有残缺,你是个残障的人。
而他用近乎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