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蔑的、极若无其事的。
宗子尧眯了眯眼。
放在别的地方戚时久未必敢这么做,可西升里这里是时天旭的地盘。
她根本不怕。
“嗡——”
滚落在戚时久鞋边的手机开始猛烈振动。
戚时久垂下睫,眸底闪过几丝厌烦。
“喂,你手机。”她皱着眉,小心翼翼提起脚尖,把手机往宗子尧那儿踢了踢。
刚抬起头,便看见身后几个男生手提棒球棍、其中一个拿手机闻着响、从酒吧门口朝这儿跑来。
“尧哥!”
跑近了戚时久才看清那个拿着手机的男生,气喘吁吁的,胳膊上布满五颜六色的纹身:“尧哥,你怎么在这儿?”
另一个跟班急吼吼的:“尧哥,安保拦着,就是不让进。”
他啐了一口:“玛德,敢拦老子。”
“尧哥,店还砸不砸?”
戚时久反应过来,这伙人就是刚刚在时天旭酒吧楼下闹事的那伙儿。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悄悄往后撤了两步,准备有什么异常立马喊酒吧安保。
安保是时天旭的手下,早注意到这儿的一举一动。
宗子尧没立刻回答,而是躬下腰捡起沾满泥污的手机,又似笑非笑地瞥了女生一眼,似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不砸。”他吹了口气,拇指轻擦过手机屏,重新缓缓开口,“我改主意了。”
戚时久纤细的后脖颈,如感知到什么危机一般如临大敌,寒毛顷刻耸立。
她正准备叫安保曹叔过来,也不想再在乎是否被眼前这群人发现进过酒吧。
蓦地。
电频车灯光晃过晦暗巷弄,在粗陋石板上刹车的摩挲声似风一般,撩动戚时久耳侧垂落的碎发。
戚时久本能地顺着风往右后方瞥,只跌撞进一双熟悉的、冷漠的眼。
她背脊瞬间一僵。
“嘁,这不是我们响当当的中考状元嘛?”宗子尧鼻腔不屑哼声,吊儿郎当,又阴阳怪气,“好学生来这儿干嘛,真是晦气。”
几个跟班的早知道宗子尧与齐迢不对付许久,也吹起口哨挑衅。
“咔哒——”
少年平静熄灭引擎,声音如戛玉敲冰。而后长腿撑地,如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指脱下头盔。
他仿佛对一切置若罔闻。
戚时久却如临大敌。
齐迢?他怎么来了。
刚刚那只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炸毛猫瞬间收敛。
她望了望前方不远灯红酒绿的酒吧,暗啐一声,绞尽脑汁打着算盘。
不行,绝不能被眼前这个人发现自己伪装了这么久的本性。
两人隔着常姨这层关系,又是前后桌。
乖乖好学生这层人设的红利……
戚时久咬牙在心里已经谩骂了万语,可面上却蓦地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南堰老城这条街巷,只有路口的车鸣笛着过,声浪层层叠叠地漾,而巷里却谧谧,仿佛被割裂成两个世界。
齐迢冷淡地对上宗子尧挑衅且兴味的神情,垂下的长指轻微动了动。
“我来这儿,”他蓦然冷怠地笑了声,开口,“不行吗?”
气氛骤然凝滞,却又剑拔弩张。
“艹!尧哥,这小子太特么嚣张了!”
“老子最看不得目中无人的清高样。”
宗子尧听见周边几个跟班的怂恿,没说话,目光在女生和齐迢之间不听打转,舌尖抵了抵腮帮。
忽而,意味不明地勾勾嘴角,似乎想说些什么——
戚时久心尖咯噔一下,如临大敌。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宗子尧要讲的,与她有关。
“哗——”
又一辆车前灯闪着过,呼啸的回声从街口荡进来、再远去。
昏光折射漏进巷,石板地面忽而半明、最终归于阴黯时,齐迢突然感觉有小力扯了扯自己的衣摆。
“齐迢。”
他闻声,低下头,只看见女生咬着贝齿,红通通的眼里湿漉晶莹,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戚时久也仰头,看着少年垂着的漆黑长睫,看着他淡淡的眼。
男生眉心蹙了蹙,沉邃的眸子里寂寂,清晰倒映着她的神色。
一俯一仰之间,戚时久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
下一刻,唇角却扁了扁,眼中泪光闪闪,无助又委屈,似下刻就要掉落。
她含着颤音、极小声嗫喏着——
“帮帮我。”
“我有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