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大皇子而言可不是桩有益的姻亲。
“武将多远征,嫣儿不若嫁个文臣。”
江贵妃不动声色地提点了一句。
“姑母,嫣儿初及笄,此事还早呢!”江向嫣面露薄红,轻轻跺了下脚,似是羞于再细说。
江贵妃见状微微一笑,心中并不在意。
燕家自然是不合适的,她心中,倒是有了另一个模糊的人选。
……
白穗离开长乐宫不久,空中便又渐渐落起了小雪。
雪势虽小,却绵密悠长,白雪飘过红墙,浓与淡两抹色彩交融,宫道也静谧下来。
眼看着落雪无半丝减缓之势,蝉衣面上也不由急切起来,与白穗避到一处宫檐下,道:
“公主,此处离宫门尚有距离,不若等奴回去取一把伞?”
白穗微仰起头,看着空中簌簌细雪,雪虽不大,但从此处走到宫门衣裙必然会湿,便点了点头。
幸而今日出门备了暖手炉,暖意从手心丝丝传来,倒也不算寒冷。
未站多久,便听见一侧的小径上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有宫人迎面走开,撞见了白穗,似有微愣,连忙伏身行礼,“见过九公主。”
白穗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轻轻点头,目光温和,问:“湖心亭有人在?”
宫人俯首称是,“是紫薇令大人。”
白穗闻言,目光穿过莹莹细雪,遥遥地落在远处太液池中的那处重檐亭上。
纷扬飞雪中,长亭如一抹墨色融于江水之间。
她眸光闪烁,唇边忽而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待侍从离开后,白穗便走出了宫檐,由着飞雪落于身上,如白絮般,沾到衣襟便消失不见,只余一抹洇湿,将寒意欺入骨中。
白穗脚步轻缓,不紧不慢地踩过节节青石阶,待行至太液池前,脸色已有些苍白。
今日她穿的本就单薄些,披裘尚还留在马车里,一路淋着雪过来,冷得身躯轻颤。
可心中却一片平静。
青石阶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逶迤至湖中重檐亭。
薄雪悄无声息地落入亭外太液池中,四下静谧,唯有雾色绵绵,隔着一层清冷的雾气,清隽无瑕的公子端然落座其上。
听见脚步声,他回眸望过来。
对上那双疏冷的眸子,白穗只觉得心神微顿。
不等对方出声,她便露出一丝清浅明亮的笑意,“云二公子。”
女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独有的娇丽,像一枝桃花浸入春水之中,荡出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立于风雪之中,身姿纤细如柳,素洁的裙摆上绣着大片盛开的栀子花,鬓发沾了雪,微湿地贴于额间,明明是狼狈不得体的模样,一双杏花眸间却缀着盈盈的笑意,眸底似藏着不易察觉的惊喜。
云敛无声地移开了目光。
白穗正欲移步走入亭下,抬眼瞧见亭前候立的侍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目光警惕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红粉骷髅。
忽而心生懊恼,轻攥着微湿的袖角,秀眉微垂。
“可是我惊扰了大人?”
重檐亭两侧未作遮挡,时不时有寒风吹过,拂起少年身后如流水一般的发丝,他唇角轻扯出一丝笑。
“未曾。”他道。
雪洒了几粒在石桌上,云敛饮完了杯中清凉的酒。
杯盏置于桌面,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他面容温雅,始终如一块端正无瑕的美玉,天生一副不会动容的谪仙貌。白穗一时未决断是进是退,便听见对方道了一句。
“殿下还欲站到何时?”
她抬起微颤的眼睫,轻轻瞥了一眼那侍从,握紧袖中的银色雕花暖手炉,慢慢地踱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