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章
喻扶辞笑了笑,悠哉地将手搭在了李岷肩上,示意故离可以交给他了。
故离面无表情地拔出剑,同时将半只手掌也从他手底下抽出来一一她姑且理解喻扶辞非要也按李岷左肩而非空出来的右肩的缘由,是他过于惯用右手。
故离刚撤,喻扶辞神情立刻一变,一脚猛踢李岷膝盖,手上用力,将他重重压跪在地,砸断了那不管不顾的大笑声,捏着他肩膀的手几乎要将肩胛骨折断。喻扶辞略低下头,皮笑肉不笑道:“李长老不懂也正常,我这头听着你的废话也不影响对付你手下那几只三脚猫,可见像我们这种人,一心二用乃是家常便饭,料理你这么个废物根本耽误不了我师姐心疼我,明白吗?要说可怜,我怎么好意思同你争,筹谋几百年还是如此一无是处,当然还是李长老你更加可怜啊。”
那双黑沉眼睛好像黑玉雕出来的,冰冷没有温度,盯着人时难免叫人生出疑窦,怀疑他究竞是人是鬼,不寒而栗。他控制住了手上的力道,缓缓在李岷肩上拍了两下,道:“不过也没谁会可怜你,自己下辈子注意一点吧。"说着便漫不经心地抬手朝那颗头颅罩下去。
李岷突然大喊一声:“喻扶辞!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这一声简直是困兽犹斗,声音嘶哑难辨,震得矿道都是一颤。他猛地抬头,两眼血红一片,喊道:“你以为我们有谁当初就容易吗?因为测出来只跟几条邪脉有互鸣,我被分配到外院,给那些人上人们当踮脚、当耗材!祁天越跟他那条邪脉有高阶互鸣,整个小山峰都给人杀绝了!”落下的掌风一顿,喻扶辞垂眼看着他挣扎。“邪脉怎么了?正统就比谁高贵吗!你可以骂我不择手段,我就是不择手段!我做的没有一件事不是为了魔门、不是为了让那些出身就是正统的人上人也尝尝我们的滋味!只有你,给人坑完了脑子还不清醒,还想着跟他们混在一处,你就是死皮赖脸,你犯贱!”
他紧盯着喻扶辞:“我确实陷害了你,哪怕我不害你,玄苍迟早也会弄死你。没有他们推波助澜,我能成功吗?你可以不承认我救了你,我也没想救你,没错,是我利用你、构陷你!那又怎么了?为了魔门,没有什么事是我干不出来的!你能吗?!你要颠覆仙门,第一个就要对付你这师姐,叫你在她和魔门当中选一个,你选得出来吗?你凭什么坐这个尊主的位置,凭什么让这些走投无路来投奔的人仰赖你、把你当成希望?你根本就配不上!”他一口气喊完,气喘如牛,被一剑贯穿的胸口已是血流成河,只能一手撑地勉强跪直身体,瞪视余下二人,眼中怨憎不甘浓的有如实质。
停滞了一阵,待他说完了,喻扶辞弯下腰,单手扣住他天灵,缓声道:“就凭我能胜过你们所有人,凭这世上没人能做我的主,凭现在是你跪着、我站着。”他声音不大,刚好能让人听清的程度,情绪也不如何浓烈,在空荡的矿道里幽幽回荡,回音不似人声,倒有些像幽魂的低语。
接着他话音陡然一转,声音泛着阴森的寒意:“还有,我这人不大喜欢做甚么选择,所以要是谁叫我选,我只好叫这人去死一死了。无论是玄门,还是你。”修长苍白的五指蓦地收紧,李岷只来得及瞪大眼,一声还没吭,便只听轻轻的"咔”一声,他头颅忽然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好像瘪下去的纸扎灯笼,浓稠的血液缓缓从七窍中淌出来。
喻扶辞松开手,颅骨碎裂的尸体便直挺挺向前扑到,他顺手将手指在人衣服上擦了擦,再没看一眼。矿道内骤然安静下来,故离站在另一侧墙壁边,垂着眸,用还算干净的袖口仔仔细细擦拭剑身上的血迹。二人谁也没去看对方,沉默似乎成了某种安全的屏障,而话语则是叫人窒息的洪水猛兽,先开口的那个就要被咬上一口。观众没了,戏台塌了,两个唱戏的按理也该把戏服脱了回归尘世,该干什么干什么。可转到台下一看,却觉得世界颠颠倒倒,好像离了戏步,连路都不会走了。毕竞真情不是戏文,拿来一段真戏假做只能骗骗别人,烧的究竟是戏,还是连血带泪的骨肉,只有个中人自己心里清楚。敌人一死,撑着这段镜花水月的那股气劲猛地也就散了,只能睁开眼,真切地直面延绵了数百年的跌宕起伏。
沉寂持续许久,终究是喻扶辞先开的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故离?”
故离,这是个很好的称呼,不同于倾河仙君或者师姐,不近不远横在中间,近可以留一步,退也还可以再圆回来。常有人言所谓中庸之道,魔头一辈子无论修仙还是成魔都张扬恣意毫不顾忌,这时却好像突然破天荒了悟了其中道义也似。
濯浪剑上的血已擦净了,全泅在故离袖口上。她没有抬头,盯着锂亮如新的剑身,道:“自然是回玄苍。”“哦,玄苍。“喻扶辞笑了,声音猛然一扬,“那可惜,你一时半会恐怕是回不去。忘了么仙君?你还在可还是我的阶下囚啊,是出不了这山门的。”
那阵惶惑不知所以的意象无声碎裂,台上的戏子脚踏实地,释然也好不甘也好怨愤也好,一切轰然坠地,彻底归于原位。
故离没反驳既然如此你还多余问什么,二人彼此都明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