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隆冬,昏暗的天际飘散着碎雪,刑部诏狱外一片白茫茫,深厚的银粟遮掩了丝丝缕缕的铁锈味。
诏狱内,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方小窗透进一缕淡淡幽光,粘腻的过道旁点着幽暗的烛光,狱卒端着一碟冷馒头扔在了一处不大的囚室前。
“哥儿几个过来瞧瞧,看看咱们这京城第一贵女,好惨呐。”下流的声音在阴暗的诏狱中显得格外恶心刺耳。
囚室中干草杂乱的铺在地上,角落里缩着一个灰扑扑的纤细身影,一动不动。
狱卒粘腻的视线贪婪地扫过破布遮不住的大腿和肩膀,虽说沾染了灰尘,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但凹凸有致、柳背蜂腰的样子仍然引人垂涎。
尤其是在这吃人的地方。
这是宁姝窈进了牢狱的第三日,她饿的没有了力气,浑身滚烫,外面的狱卒虎视眈眈,表明若是她愿意献身,那日子还能好过些,否则……
她动了动指尖,没什么力气的想,哈,真是想屁吃,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猪猡一样的容貌,给她□□都不配,宁姝窈想,若他敢强来,她就一头撞死在栏杆上。
但是,她很怕疼的,有没有什么好受一点的死法,咬舌自尽?太疼了太疼了,上吊?形容丑陋,她受不了一点的。
唉,她的命可真苦啊,若是早知有今日,便早日规劝父亲,别走捷径。
遥想三日前她还是风光的京城第一贵女,父亲是万人瞻仰的御史大夫,今日便成为了阶下囚,真是一朝凤凰一朝雀。
那狱卒还在外头拿着一碟子白面馒头引诱她:“小娘子,别硬撑了,你说说你,都成这副境地了,还死撑着做甚,你若是让哥儿们几个爽了,还愁吃喝?”
说完外面传来几声油腻的笑,宁姝窈饿的生疼的胃竟有一丝反胃。
几人正说笑,突然典狱长出现呵斥几人:“什么日子还有空在这儿说笑,今儿个有大人物要来,都给我谨言慎行。”典狱长一呵斥,几人便立即闭嘴了。
待人走后,那狱卒便低声闲聊:“大人物?可是那位裴大人?”
“大约是,听闻这位大人手段狠厉,又是天子近臣,与卫侯交好,最难得是非士族出身,可谓是最得新帝脸面的心腹。”
几人悉悉索索的说着。全然不知宁姝窈挣扎着起身靠在墙上怔怔的出神。
裴湛?熟悉的名字。
她撇了撇嘴,她就说,果然抛弃了她转头就扶摇直上了,说不定现在早就攀上什么公主、郡主的高枝儿了,给人做了倒插门。
年纪小些时识人不清,又为宁姝窈倒霉的人生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也不过两年时间。
二人境地对转,呵,他还是看见自己这样,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宁姝窈生着闷气,只觉得更难受了。
说起来,她这么难受自然也是因为二人曾经有段难以提起的旧事——裴湛是她的前老相好。
至于为什么是前,宁姝窈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甩了的。
反正据她爹爹所说,裴湛就是另有高枝儿攀去了。
小窗的亮光逐渐暗下,大约是天黑了,宁姝窈逐渐体力不支,打着哆嗦缩在干草堆里,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想,她才不会原谅裴湛,她再也不想看见裴湛了。
深夜,一道身影踏入了诏狱
一道高大的身影踩着烛光缓缓走入,狱卒毕恭毕敬的低下了头:“丞相大人。”
年轻的男人一半面孔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深邃疏冷,随着步伐缓缓移动,脸上的阴影勾勒着轮廓,浓墨重彩,变换不停,显得格外阴戾。
他停在了一处牢房前,神色居高临下,冰冷异常,狱卒不耐烦的敲了敲牢门:“宁姝窈,丞相大人要见你。”
狱卒的声音很大,角落的身躯却毫无反应。
那狱卒大约是真的蠢,径直打开了牢门走过去把那道畏畏缩缩的身影拖拽到了裴湛面前,不看还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地上趴着的女郎衣裳破损,衣不蔽体,勉强遮身,引人注目的是两条纤细长腿暴露在寒冷中,腿上蹭着泥土,但仍旧遮掩不住那惊心动魄的雪白。
她低垂着脑袋,闷闷的一声不吭,黢黑的脸蛋瞧不清容貌,一脑袋乌发脏乱的炸成烟花。
容青下意识低下了头,裴湛面色冰冷,吐出一口浊气,看见昔日的负心人,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裴湛懒懒抬头看着谄媚的狱卒。
“把人带走。”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沉冷的诏狱,蕴含着微微的沙哑,厚重宽广。
身后上来两位侍女,均是丞相府里管事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把准备好的大氅裹在了人儿身上,又半扶半抱的把人背了出去。
裴湛转身往外走,容青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边,只闻裴湛薄唇轻启:“哪只手碰的,砍了吧。”取命之语,淡漠飘然。
容青习以为常:“是。”
丞相府今夜灯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