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并没有等到二人就被卫祈叫了回去,说是家里进贼了,被下人连拖带拽的拉回去了。
人刚离开,守在对面馄饨摊子的宁姝窈和裴湛就松了口气。
宁姝窈抱着海碗,里面放了几个饱满圆润的馄饨,小心翼翼地咬着吃,吃的脸颊鼓鼓,裴湛连吃饭都没放过阴阳怪气:“这等粗茶淡饭我记得你以前可吃不下去。”
“淡?我觉得还好吧,你可以叫老板多加点盐。”宁姝窈茫然道,随后一口一个馄饨吃的香。
裴湛:……
不知怎么的,宁姝窈在对面小心翼翼觑着他不高兴的脸庞,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惹怒了他,心思真难猜,算了,不管他,还影响食欲。
不过,如今的宁姝窈倒是没以前那般龟毛,大约是牢狱走了一遭,格外惜命。
京城时兴弱柳扶风,很多女郎为了保持身材而控制食量,宁姝窈这么臭美,自然也是如此,饭食不加油不加盐,任何点心也不碰,进食严格按照时辰,过晚不食。
还记得当时宁府的门客为了拍她的马屁说了句:“宁娘子压根不必如此随波逐流,就算是丰腴,也是京城第一美人。”
然后被宁姝窈叫人给叉了出去。
裴湛忍不住视线下移,这么久没见,她确实瘦了不少,想来那一段时日的牢狱之灾确实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只是,该丰腴的地方可一点儿没少。
裴湛嗤之以鼻的笑了笑,宁姝窈觑他,不明白怎么又莫名其妙的冷笑,她嘴角还沾着一片绿油油的菜叶,神情茫然,看起来蠢兮兮的。
裴湛伸手捏着她的脸颊,圆润的脸肉嘟起,向中间聚拢,宁姝窈不解:“泥着十么。”
裴湛拿着帕子在她唇边一拭,面无表情的示意给她看,复而露出嫌弃的神色:“埋汰。”
宁姝窈讪讪嘟囔了一句,再吃饭便斯文了不少。
二人回到了相府,宁姝窈原是要回院子,却被裴湛临时叫到了执澜院,说,今日的屋子还未打扫。
宁姝窈:补药啊。
她一脸埋怨、嘀嘀咕咕的拐了个方向。
裴湛进了屋,顺手摘下了腰间的令牌大喇喇的放在了桌子上,随即对宁姝窈道:“出门一身汗,我先去沐浴了,你把这儿收拾收拾。”
黎叔是知道他的规矩的,提前叫人备好了热水,裴湛踱步进入盥洗室,脱下大氅、外袍、中衣,步入热水内,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宁姝窈蹲在角落顺手拿了帕子擦灰,从后面看起来像是在面壁思过。
“没人性。”她戳着墙角暗暗想,合该再给他的里裤都开了档,宁姝窈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
美好的想象总是虚幻的,宁姝窈一边摸鱼一边整理东西,恰好遇上进来添水的容青。
“小娘子,又干活呢?”他笑意灿烂。
宁姝窈觉得那笑意分外刺眼,他绝对在嘲笑自己,她垮着脸点了点头,一边又发狠的搓桌子,好像要搓下一层皮。
心里的不满逐渐达到巅峰。
热气蒸腾的室内,裴湛没在水中,漫不经心的阖着眼,汗珠浮现在他额角,划过越然的眉骨,结实精悍的肌群泛着薄薄的水光。
大约一刻钟,裴湛沐浴擦干了身子披上了中衣,闲闲的踱步而出。
环绕室内,宁姝窈的身影并不在,裴湛微微蹙起了眉头看向桌案。
果然,桌上的令牌不见了,裴湛心间一紧,大步走到桌案边扫寻,而后发现确实不见了,他神情覆上了一层寒霜,本就锐利的眉眼更添森寒。
宁姝窈,你果真还是暴露了心思。
他的大掌死死地攥着桌沿,脊背崩紧如将要开弓的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了上来。
“二郎,你快出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他竖起的壁垒,生生把他硬拽了出来,裴湛收敛了阴鸷,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裴湛拽了外袍披在身上,踏着暮色出了屋门。
宁姝窈提着裙摆手上拿着两支烟花在那儿晃动,蓝橙掺杂的暮色下,面容呈现出惊心动魄的惊艳和瑰丽,是只看一眼都忘不掉的程度。
她嘿嘿的笑,方才的怨气一扫而空,她的开心似乎总是很简单,简单到一支烟花就能哄好。
弯月一般的眼眸笑嘻嘻的看向他,神情全无一丝心虚,手上的烟花朝他晃了晃,一旁微笑的黎叔提醒:“大人,今儿个是小年夜,今晚府上包饺子。”
裴湛愣了愣,脸色微微发硬,心里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一时不知该说她心态好,还是脸皮厚。
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一则是想瞧瞧她拿了这令牌到底要做甚,二则他也想看看她这戏究竟要唱到什么时候。
宁姝窈见他好半响不说话,干脆跑到他身边把烟花递到他手里,然后鼓起脸颊吹了吹火折子给他点燃了烟花,绚烂的烟花一瞬在他手中绽放,火光映在他淡漠的眼眸中,不辩神色。
“好看吗?”宁姝窈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