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
岑璠醒来时便只听到这句话,头还有些隐隐作痛,只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说话的是谁。
“姑娘可是醒了?”
随着这声呼唤,记忆断断续续涌入脑中,有些像是刚发生过,有些却又像很遥远的事。
岑璠想将这些事完整拼凑起来,恍然间却只想起一道锐利幽冷的目光。
她蓦地睁开了眼,心跳如隆鼓,一时无法平静,缓缓坐起了身。
看到墙上那幅垂钓图,意识才彻底收拢。
是母亲留下的东西……
她其实本该姓虞,幼时父亲娶了位世家女,母亲不甘为妾,给她改了姓氏,将她带来了山脚下的尼姑庵里,卖画为生,这山腰上的茅草屋便是母亲从前作画的地方。
八岁那年,母亲带着弟弟和乳娘离开了一段日子,直到母亲被虞家人抬回来,她才知道母亲去了洛阳虞府。
母亲被虞家人抬回来时,全身都是伤,满口胡话,已然疯了…
她去外面寻药,也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除神志不清时念叨的一幅画外,母亲只让乳娘留给她了句话,让她找宫里的皇后报仇。
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留给她……
母亲去后,外祖父找到了这里,料理完丧事,便将她接回了岑家。
后来她才打听到,她的弟弟被留在了虞府,竟还改了姓氏,随他父亲后娶的黄氏姓。
她那十几年未见面的赘婿父亲,现如今升任太常丞,一个月前派人来彭城,说也要将她接回虞府。
不管怎样,她都要去一趟。
此番不知归期,本是想来睢陵给母亲做场法事,与几位师太道个别,谁料南边梁国忽然起兵,她们受山下僧人所托,带着佛经典籍连夜上山,暂住这间茅草屋里。
上山后,大雪连下了几日,封了山路。
昨日夜里她发了烧,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便又做了那场奇怪的梦。
想到那场梦,岑璠太阳穴隐隐胀痛,她甩了甩头,只想将梦中女子的悲戚遭遇赶紧忘掉。
刚闭上眼,却感到一只温凉的手背覆在了头上。
“果然还是烧的。”
岑璠倏然睁开了眼,看着已经坐在床边的姑娘,怔了一瞬,轻唤道:“槿儿...”
乳娘的女儿苏槿儿,同她一起长大,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人,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已经多年不曾见过她了一样。
槿儿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药,瞥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见怪不怪,“姑娘可是又做了那个梦?”
岑璠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嗯”了一声。
从父亲派人来岑家那天起,她晚上总是会梦到一个女子,起先只是梦到女子倒在雪地里,后来便常听到一位老媪和女子的对话。
那女子似是认错了什么人,又做错事,心里愧疚难堪,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今天那梦又长了些,她看到了女子的丈夫,而那女子求了一封休书......
槿儿见她迟迟不肯喝药,无奈轻笑,嘴角隐隐显出两颗梨涡,调侃道:“不过是场梦,姑娘还当真了不成?”
如果真的是梦,为何她醒来时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岑璠低头看着捧在手中的药碗,碗中的药已经微凉,漆黑的汤药中倒映着模糊的影子,还是有几分不真实。
那梦中的男子也是这样,看不清容貌,可她却能清楚地记得那双眼睛。
岑璠抿了抿唇,将那碗治风寒的药一饮而尽,细弯的柳眉蹙起,“外面的雪还在下?”
槿儿朝门外看去,凝向岑璠手中的碗,肩膀耷拉下来,点了点头,“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屋后只剩下点烧不起来的湿柴,煮药都难,阿娘正准备带人去砍些来。”
岑璠看向那用稻草糊起的窗户,不甚放心,说道:“让乳娘她们别走远了,门外那几棵梅树砍了,还能再烧一阵。”
“那怎么行,那些梅树可是夫人在时种的.....”
岑璠摇头,温声说道:“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乳娘和师太上了年岁,别冒不该冒的险。”
槿儿看向门外,只见门框被吹得摇摇晃晃,她站起身,“那我去给阿娘她们说一声。”
岑璠看着她跑出去,遂即收住脸上淡淡一抹笑,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案上,呆呆盯着窗外。
她记得梦中也在下雪,雪接连下了好几日未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门外钻进来一丝冷风,岑璠咳了几声,又躺下将棉被裹严实。
眼下最该担心的不是这些,梁国忽然起兵,她们一直在山上也不是办法。
彭城在二十几年前还归属南边,那时南边还是齐国,并不是梁国,后来两国交战,南边惨败,彭城易主。
此后不过短短几年,齐国便亡了。
魏国祖辈为蛮夷,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