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端愤怒的心情。
空气划过肺部,像刀子一样割着。
他低下头,盯着地面上那形状扭曲的球拍,汗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像泪水一样滴落在红土地面,变成深色的圆形水渍。
史蒂文走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陆之奚说他很好,麻烦史蒂文帮他拿瓶水过来。
球场很快只剩下他一个人。
陆之奚坐在休息长椅上,打开微信,点开和蒋萤的对话框。
他们最后的对话还停留在蒋萤拒绝他安排保姆的建议后,他说:「不麻烦。」
但蒋萤没有再说话。
陆之奚关上手机,用毛巾狠狠擦过脸上的汗。半分钟后,他再次打开微信,一行字打了删,删了重打,打完再删,反反复复。
今天去公寓了?要搬过去吗?
那个男的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为什么要带他去那里?他为什么抱你?
他最后发出只一条消息:「你的衣服误寄到我这里了,我重新给你买吧。」
直至从网球场回到家,他的微信都没有收到回复。陆之奚在浴室里冲澡,冷水让他终于稍微冷静下来。隔着一扇门的角落里挂着几件女孩子的衣服。素净的颜色,柔软的布料,还留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冰凉的指尖抚摸上温暖的织料,上头好像还留有她的体温。
保姆问他衣柜里的蒋小姐的衣服是否要包起来,他说要,心想免得她住过来时衣服落了灰。但当他注意到负责邮寄的人把那包衣服装进他的行李箱时,他没有说话。他不记得自己那时在想什么,可能那时正在处理别的事,所以没有来得及顾上那包衣服。总之衣服寄来了纽约。解开衣裙的扣子,里面挂着内衣和内裤,由蕾丝和缎面组成的布料,浅粉、白色、淡蓝………还和蒋萤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布料被他扯坏过很多件。
每次坏了,他就给她买新的,她穿起来很好看。陆之奚知道在分手之后,他身体里还残留着什么跟蒋萤有关的东西。
那会引起他的欲望,但却不会随着纾解而消失,让他失眠,让他失控。
给他开药的赫伯茨医生试图跟他谈论在中国的经历,陆之奚没有兴趣,他只是需要安眠药物让他度过戒断期,集中精力对付自己该做的事。
在上东区,像赫伯茨这样的医生跟修理工没什么两样,很多家庭都聘用这种修理工。他们只需要用药物尽快让这里的人们表现得像个不会歇斯底里的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运动和聚会就够了。
他拿过一条淡蓝色的蕾丝内裤,闭上眼,脑海里渐渐只剩下一个想法。
想*她。
想*她。
想*她。
想她。
陆之奚猛地睁眼,刺眼的灯光扎入琥珀色的瞳孔,湿发上的水珠顺着额角一路向下,划过脸颊,淌过颈项。像她曾经温柔的抚摸,轻缓的舔吻。
喉结滚动,呼吸错乱。
手机微信忽然在这时响起。
是蒋萤发来了消息。
「不用了,谢谢你。」她回复。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
一模一样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