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神女,弟子受教了。”
趁此机会,晏宁追问“白霜和白秋水是什么关系?为何你和长清都与白秋水关系匪浅,对白霜冷淡疏离?”
谢长安如实交代了,“我下凡生了情债,白霜是我的因果债主,因此我娶了她。白秋水口口声声说她才是白霜,荒谬至极,但我与她相处,总是心绪不宁,难以自持。”
心绪不宁,难以自持。
晏宁蓦然想到季长清,他也是日日如此,辗转反侧,以至于走火入魔吗。
晏宁将谢长安扶起来,和他并肩走着,一边听他诉苦一边温声开解他,想的却是季长清。
谢长安为了白霜一度抛弃仙骨拜别师门,季长清如今也是不做神仙,要离开辰阳山。
他们喜欢的人也是同一个,三百年前的孽缘纠缠到如今也没有了结。
晏宁听着谢长安再把凡间的事情说了一遍,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季长清已经和白霜快要议亲了,谢长安和白霜互许终身,他们成亲没多久,季长清死于荒野尸骨无存。
三百年后,季长清先一步认出成为狐妖的白霜,救了她,又带她去找了谢长安,眼睁睁看着他们旧情复燃。
这一段三百年的恩怨痴缠,落在季长清这里,全是遗憾苦涩,爱而不得。
风朔一路跟在晏宁和谢长安后面,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来个谁都跟神女师徒情深,谢长安明明都不是辰阳山的人。
风朔胳膊捅了捅季长清,示意他看,“你不管管啊?你是神女座下唯一亲传,谢长安这又是让神女摸头摸脸又是半跪的,这都聊半天了,这是干嘛呢,还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抢了你心上人还要抢你师尊。”
季长清垂眼答道:“神女博爱苍生。”
风朔觉得不对,“那你当初干嘛看见我就打。”
季长清还是那一套说辞:“你败坏神女名声,行为孟浪,来历不明,极为可疑。”
风朔一时没法反驳,转头问白秋水,“你不管啊?”
白秋水摇了摇头,止不住地感慨。
风朔虽然长得像将军,但心眼太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我为什么要管,谢长安就是个麻烦,我巴不得甩开他。神女替他治疗,我只觉得脏了神女的手。”
五人回到客栈时,谢长安已经心境平和下来,朝着白秋水走过去,玉冠佩剑,仙风道骨,颇为有礼地弯腰拱手,向白秋水认错:“之前是我冒犯了姑娘,在此向姑娘道歉。”
白秋水“哦”了一声,盯着谢长安,“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不原谅,除非你把我受的所有苦全部尝一遍。谢长安,你生不如死,我才快活。”
谢长安心里一跳,浑身因为兴奋而战栗,仿佛收到了战书一般,迫不及待想要接受她的挑衅,打败她。
白秋水只言片语,也能让他心里波涛汹涌。
“姑娘随意,谢某拭目以待。”
晏宁看着这一切,觉得好生奇怪,明明谢长安和白秋水不再打架,看似握手言和,但仿佛有一条暗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波涛汹涌。
晏宁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看懂这条名为情爱的河流。
不过,她也不在乎就是了。
晏宁看着谢长安给洛清仙门传信报了平安后,就回身朝房间走去。
她的心境也与之前不同了,看着季长清,目光里多了份悲悯和怜惜,“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了。”
季长清望着晏宁问:“神女知道了什么?”
晏宁叹了口气,“这三百年,你大概过得很苦,为师半点没有察觉到,是我失责。”
季长清垂眸笑了笑,“神女还是不懂。这三百年,我过得很是快活,是我人生里最好的时光了。”
这方小洞天与幻境有异曲同工之妙。
住进来的人心里想着什么,它就变出什么。
晏宁这里微风细雨,百花盛开。
季长清站的地方冰封千里,寒风呼啸,只有零星几处地方露出浅绿,昭示着生机。
不需去猜,晏宁也知道,他依然在强撑着,对她撒谎。
三百年求而不得,相思成疾,何来快活一说。
晏宁走入季长清的冰天雪地里,春风随之吹拂而来,雪山开始消融,冰原出现裂缝。
晏宁捧着季长清的脸,催动着内力,绵绵细雨吹向他的灵府,转瞬之间便被无边火海吞噬的一干二净。
眼瞧着内力枯竭,晏宁正要划破指尖,以血为引,季长清握住了她的手腕打断了法术,“算了吧。神女,您救不了我,我也没办法回头的。”
晏宁不听,正要继续,手腕被季长清用力一握,一股磅礴灵力从季长清指尖流出。
晏宁去看季长清腕上,却发现捆仙索不知去向。
昏过去之前,晏宁只听见季长清的一句“神女以后莫要轻敌,尤其是我。”
洞天此刻再度变化,冰雪消融,汇成大江奔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