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下吧。”
晏宁没有拒绝,坐着调息,但心里忍不住还在想事情。还是要尽快找到妖族长久的修炼功法,而且不能只握在大妖手中。
妖王宫建立了秩序,但看起来并没有让妖族变好,大妖们依然握着所有的资源,像个土皇帝一样为所欲为。离月曾经用少年天子来形容风朔在妖域的地位,那他知道民生多艰吗?
倘若晏宁要改变妖域现状,绕不开诸位大妖,也绕不开妖王宫,风朔还能答应吗。
白龙,千秋,千音,这些大妖们在整个妖域又是怎么样的一个角色。
晏宁昏睡三个月醒来后,从来没有收到他们半点信息。好巧,白霜就是在他们这几位大妖的看守之下凭空消失。
一介凡人,怎么能躲开几位大妖和一众仙门看守的呢。晏宁阖上眼睛渐渐睡过去,但脑子里这些问题不停冒出来。
天上下起雨来。
季长清施了一个避雨诀,燃了一簇篝火,望着晏宁,瞧见她蹙眉又叹息,偶尔不时抿起唇有些为难,似乎在为什么人而感到头疼。
倘若是从前,他可以给晏宁输送灵力,可以直接为这片土地降下祝福,大不了把自身灵力灌给那些小妖。可是,他现在是个怪物。
季长清走到溪流边上,摘下面具看着河面上倒映出来的面容。
红色的妖纹像是藤蔓一样爬在他的脸上,莲花神纹被火焰吞噬。
他从前是最不爱繁复衣物的,怎么轻便怎么来,在人间时一身劲装,在仙界也是最简单的装束,宽肩细腰,人人称赞他如松如竹。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穿了一身宽袍大袖,披着夸张的披风大氅。
为了掩盖妖力在他身上横冲乱撞弄出来的奇怪肉块。躺在崖底的时候,黎潇和风朔一同找到了他。黎潇用的是仙人的法子,续骨生肉,药草治伤,但没什么效用。
风朔急了,觉得晏宁一定会怪他把季长清拉入杀阵,季长清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错。
于是,风朔割破手掌,给季长清喝了他的血。凤凰的血。
妖的血。
带着火焰的血。
几乎把季长清痛死。
那股蛮横的血脉之力在季长清的经脉里游走,燃烧,毁灭,皮肤瞬间变黑,几乎成焦炭。
黎潇断定了季长清必死,没好脸色地把风朔赶出门,花了大力气去给他清除这股凤凰妖血。
其实没什么用,但季长清还是对黎潇说好了许多。黎潇也知道季长清在撒谎,在他身边坐了许久,冷不丁说了一句,“你有什么遗憾吗?”
季长清没说话。
黎潇已经想到了晏宁,叹了口气,“她也不想的,她没得选。所有人都盯着她。”
季长清喉咙烧得很痛,嘶哑着应了一句"我知道,我不恨也不怪。”
他早知道的。
神女如天上明月,他不过是万千扑火飞蛾里的渺小一只。
黎潇看了季长清的惨状许久,砸吧着嘴,“真就半点怨都没有?”
季长清闭了闭眼,发出一声“嗯。”
只恨出生太晚,只遇见三百年。
只恨不能常相伴,天命无情。
爱不敢说,何以言恨。
黎潇实打实佩服起晏宁来。
要不怎么说晏宁活着神界就在,她像是天道的化身。光芒照在谁身上,谁就不由自主臣服于她的温柔里,压抑人性,追逐无私。
所以黎潇从不跟晏宁走得近。
走得近就变成季长清这样,瞧瞧,被凌迟了一次还毫无怨言。
跟那些心甘情愿去死的神明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才三百年啊,晏宁就能把一个张狂肆意的少年人变成这样。
多恐怖。
黎潇也不客气了,朝季长清说“那为了她,我要剖开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情人魇母蛊还在季长清身上呢,必须得取了。不出意外,季长清点了点头,毫不反抗,“请上仙动手。”
他表现的太乖顺了。
黎潇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
觉得自己是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黎潇拼命说服着自己。
你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替晏宁办事,惭愧什么,心疼什么,内疚什么。
这罪恶怎么都该算在晏宁头上吧。
她让季长清神魂颠倒,自愿受刑受死。
怎么都算她的情债才对!
黎潇叹了口气,还是用了术法让他失去了胸腹部的知觉,拿起刀,在扎下去之前问了一句,“那蛊虫既然是你下的,你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你师叔我有些下不去手。”季长清拼着全身力气仰起头问:“什么蛊虫?”黎潇险些握不住刀,“情人魇啊,你不记得了?”黎潇指了指自己的脖颈,“你下在她这里的,那个蛊虫。你带着白秋水要下给谢长安的那个。”“那不是蛊虫。"季长清瘫倒下去,焦炭一般的身体发出碎裂声响,正想解释,却看见黎潇愣愣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