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仿佛随时怕它溜了似的,左手压完右手压,忙忙碌碌,交替不停。
时微等她走到身边,淡淡打了个招呼。苟利云靠上来挽住她的手臂,很亲昵地,俩人一起往楼上走了。
进到教室落座后,苟利云拿出湿巾擦桌子,顺便也帮时微擦了两遍。
时微取下书包放进抽屉,站起来把窗户打了开。这时天空还未彻底见亮,窗外世界还是一片湛蓝。
站在窗边,她做了两次深呼吸,空气又湿又凉,像能浸透肺腑,几度呼吸就将身体里的燥热火气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回头问:“小苟,今天早读是什么来着?”
“语文。”苟利云放下手里的新钢笔,抬起头说,“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偷着看看数学吧。”
“为什么?”
“我在公交车上听到风声,今天可能有随堂测验,是理科班的题,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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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堂测验的传闻是真的。
上午第二节课,时微度过了本学期以来最痛苦的四十分钟,其中六道大题,她绞尽脑汁也只做出三分之二,头皮都要做出油了,还很难保证其准确性。
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放弃音乐附中,非要跟着卞睿安转来临海二中是个错误决定。
火急火燎交上试卷,又到了该做课间操的时间。
在楼道中疾走狂奔,是时微最讨厌的行为之一。可再不抓紧时间下楼就要迟到,迟到会被扣分,扣分会被班主任点名,被班主任点名就会丢掉脸皮。
时微的脸皮又薄又脆,抵抗不了半点风吹草动。
所以在她的重量级排序里,丢脸是世间第一大事。
两害相较只能取其轻。
于是时微硬着头皮跟着苟利云一路小跑到操场,踩着时间排好队,她站在秋风里,开始跟着广播左左右右活动身体。
身体是跟着广播走的,脑子却不一定。
早上对卞睿安甩了脸,她于心有愧,直到现在还挂记在心上。
时微天生就心事重,想得深远。
在别的小孩玩芭比、玩手枪的年纪,她就开始揣摩大人的心情和意图,思考生与死、存在与消亡之类的问题。
她的大脑几乎随时处于过载状态,又从不宕机,被思虑拖拽着,一直活得不大轻盈。
多思多虑当然也会带来好处。
她总先人一步考虑到很多问题,这样一来就十分便于自己查漏补缺,以最好的面相示人。在外人眼里,时微漂亮、懂事、有才、温柔......几乎所有好词儿都能往她身上套。
不过,她在卞睿安面前的形象,却与外人眼中截然相反。
那是因为俩人初见的时间足够早。约莫是十二年前吧,时微五岁,卞睿安六岁,时微跟着母亲搬去伦敦,跟卞睿安父子成为了邻居。
那个时候,时微的完美形象还没来得及建立,受了欺负会哭,得了糖果会笑。而且因为英文不好,她哭的时候比笑的时候多多了!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眼眶都是红的,狼狈得不得了。
卞睿安大她一岁,又同是中国小孩,自然有种做哥哥的自觉。
可能也是伟人故事读太多,心里总有英雄情结作祟,经常帮时微打架出头。不仅如此,在日常生活中,卞睿安对她也是相当将就。
只是谁也没想到,俩人缘分这么深远,卞睿安这一将就,就是十几年。
时微心里知道他对自己好,所以发完脾气就更加追悔莫及。
对外人唯唯诺诺,对自己人重拳出击,这显然是错误行为!
思及至此,她认为还是得主动做点什么,于是偷摸着转头,远远望了眼卞睿安所在的高二十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