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开门,寝室里温馨气息扑面而来。贺晚恬放轻动作去淋浴间洗澡,脑子里各种纷繁的思绪挥之不去。
可当一躺到床上,眼皮似有千斤重。
睡意潮水般汹涌,意识在清醒与迷离中来回飘荡。
记忆突然闪了帧,她见到了18岁的贺律。
而那时,她才8岁。
坏消息就如鹅绒大雪。贺晚恬的母亲跟野男人跑了,父亲不想要她;
但好消息是——曾经的哥哥把她扔去了福利院,然而一周后又迫不得已把她接了回来,因为手续没通过,法律上不允许。
一个亲戚劝道:“既然你们都已经把她养到8岁了,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继续养着呗。”
贺之炀闻言冷笑:“那就把这野种给你,怎么样?”
他们家是不缺这一口饭,可就咽不下那一口气,偏得问句“凭什么”。
虽贺晚恬无辜,但他没罪,他那被戴绿帽的父亲也没罪。凭什么得抚养一个出轨的产物,当这冤枉的接盘侠?
贺晚恬年纪小,可耳朵灵。
不远处有长辈议论她,说她可怜,未来的日子不好过,父母的恩怨何苦要延续到孩子这代?他们说归说,同情归同情,可行动上多是以她的经历为谈资,吓唬自家小孩:“你要是不听话,我们也不要你了,把你送去孤儿院,就跟她一样。”
时间久了,之后就没人再劝。
贺之炀比贺晚恬大了8岁,刚上高一,分外早熟。
他们家还有个姑姑和小叔。
当年祖父母本来只打算生养一个孩子,却没想到一胎是龙凤胎。
然而姑姑出类拔萃,父亲却窝囊没用。无论父亲干什么,只有亏本倒贴的份儿。父亲大学没毕业,前妻就未婚先孕,生下贺之炀后没多久,两人就离婚了。
怀上小叔时,祖母已经41岁,不少人劝祖母别冒险,可祖母说做梦梦到这大富大贵的孩子是来报恩投胎的,坚持要留。
贺律在所有人的祝福与期盼礼出生,母子平安。
小时候,贺晚恬对小叔的印象只停留在别人的口中。
他仅比贺之炀大2岁,两人的地位却天差地别。
贺之炀还在上高一,而贺律资质卓越连跳几级,已经在国外读硕了;
贺之炀还在用家里的钱花天酒地,而贺律在国外自主创业,赚了千万。
家里的大半生意捏在小叔的手里。他生来起点就高,不需要白手起家。
给大哥收拾完烂摊子,再干净利落地收拾掉养在集团里的米虫杂碎,将一群老顽固整得服服帖帖。
贺家的营收能力每况愈下,大有日薄西山的意思。而贺律接手后,不出两年,便有了起色。
大家都尊敬地称呼贺律为“贺先生”。
少年出英才。
也是,能做到这些,哪儿会是什么菩萨?
绝非善茬。
贺晚恬每天的日子过得胆战心惊,父亲不管她、姑姑在各地旅行、祖父母早已出国定居。
而小叔常年在外经营,并不常见。
光是一个贺之炀,她就尝尽苦头。
贺晚恬第一次真正遭受暴力,是因为她给父亲养的花浇了水。
贺之炀恶狠狠把她从窗户口推了下去,声音兀地拔高:“你也配碰?!”幸好是二楼,腿脚没事,但是脑袋却磕破了,送进手术室缝了许多针。
后来,贺之炀只要一回家,就会找她的麻烦。
起初贺之炀是有点忌惮的,但他看贺晚恬像杂草一般默默地生活着,就开始对她拳打脚踢,接下来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他想知道贺晚恬的底线在哪,究竟做到哪种程度才能让她寻死觅活。
贺晚恬每天都在害怕明天的到来。她身上宛若扎满钢针,密密麻麻的痛。
与她一般的同龄人可以按时快乐长大,青春洋溢,未来可期。可只有她,像跌进了永不流动的时间缝隙。她的身体在成长,但精神已经枯萎,每天死气沉沉、被人遗忘,永远望不到尽头。
终于,贺晚恬找到了个躲藏的地方,那就是地下酒窖。
只要躲在酒窖里,就没有人能够找到她。
直到某天,她惯例缩在地下酒窖的角落,视线里先是出现了一双意大利手工的皮鞋,然后就是修长笔直的裤腿。
年轻气盛的少年懒散地站在酒柜前,衬衫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
他看着贺之炀,捏着烟笑问:“最近在做什么?”
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的说话声。
贺之炀卑躬屈膝的样子,讨好地笑:“就随便玩玩。”
贺律低笑了声,像是想起了酒窖不能吸烟,便慢条斯理地抬手,把烟蒂按在贺之炀脸侧的铁架上。
左右轻旋两下,火星子灭掉。他又问:“好玩吗?”
贺之炀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摇头。
贺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