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不对劲的就是他,不然哪能那么快把你救回来。"贺之炀边说边拉了张椅子坐下,伸手去拿贺晚恬床头的水果刀,削好皮后递给她。贺晚恬态度淡着,看他轻描淡写地耸耸肩,看他一脸“无所谓你理不理我"的样子将削成块的果肉扔进自己嘴里。林彦南的普通话不标准,带着粤语口音。
“原本下午3点,我该赴约去见一个女孩子。可突然下雨,在路上堵了10分钟才到。”
他顿了一顿,浅笑:“幸好有这场雨。”
贺晚恬默默听着,嗯了声。
林彦南坐了片刻,闲聊一阵,就先走了。
贺晚恬一扭头,跟贺之炀对上视线。
贺之炀正好在盯着她瞧一一她原本皮肤白净,奶霜似的,可如今又瘦了一圈,看上去无助憔悴。他不喜欢这样的。
他也不喜欢,她为了应酬打招呼时,在脸上挤出笑脸。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她模样一直淡定的,没大不了的样子。
只是在说话时,心不在焉,又魂不守舍,像在等待什么。
她在等什么?
或者,等什么人?
触到贺之炀探究的视线,贺晚恬心下警惕。“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
“那你……“还不快走。
显而易见的逐客令。
贺之炀挑眉,拿起煮好的茶水,给自己倒了杯。贺晚恬打量着他,声音丝毫不含多余感情,隔出了一点距离。
“如果有事,快说吧,我马上要休息了。”贺之炀默了默,像是在思考。
来之前,他打过腹稿,但那些假惺惺安慰她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口。
“温情”二字,实在不应该形容他们两个。他问:“你喜欢国外吗?”
“哪个国家?”
“法国。”
毕沙罗、塞尚、卢梭、莫奈、高更……都是法国著名的画家。
贺晚恬说:“喜欢。”
“我会定居在那儿。”
贺之炀直截了当地说:“我准备带你一起走。”……“贺晚恬有点困惑,又觉得奇怪,“什么?”话音落地,就见他那张随性散漫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
甚至连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语气,当说完了他的想法,支着膝,没看她。
他们的关系、相处一直诡异,尤其是他前阵子还在电话里说了那样的话。
说是兄妹都不至于,也不是朋友。
倒像是知根知底的仇人一一
“亲情”就是一种无论再糟糕,都离不开、割不断的关系。
贺万峰和她如此。
贺之炀和她如此。
徐邈山和她如此。
她的心底百味杂陈,一动不动地,就像没有表情的仿生机器人。
贺之炀又继续说:“有一些过去的事情,你不是很清楚。不管是上次在墨城,还是这次在东京,没有人想把你牵扯进来……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要尽量避免之后的意外。"他说:“我答应过一些人,要照顾你。”贺晚恬仍旧没有说话,两人共同沉默了好几秒。彼此平视着,眼对着眼。
“答应过一些人,要照顾我……”贺晚恬重复,说,“可这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问问我,是答应了谁?”
“不重要。在乎我的人会亲自来照顾我,而不是虚伪地假手于人。”
气压在这一刻降到最低。
直到贺之炀兀地缓声说:“是你的母亲。”“哦。”
“她死了。”
…哦。”
贺之炀:“你没什么想问我?比如我为什么会答应她,以及为什么知道她去世?”
贺晚恬没什么兴趣地摇摇头:“她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中国每小时都有1221个人死去,很正常的。偶尔,在他人歌颂母爱的伟大之时,贺晚恬也会不禁想到自己的母亲。
可是并无波澜,冷淡地毫不在意。
她觉得贺律冷血,她又未尝不是。
贺之炀垂眸,对她这番话没有给予回应。
接不上,也没立场评价。
他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点了点,回到最初的话题。“跟我一起去法国。”
“不去。”
“你不是喜欢画画吗?国外生活节奏慢,舞台广阔,创作自由,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没人约束你。”“你会拥有自己的事业、人生、财富,不用再看父亲的脸色,不用再寄人篱下,更不用因为家族联姻。“他说,“你会得到你一直想要的,会过得比现在好。”每一句话都正中靶心。
理性上,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贺晚恬偏开头,有点倔。
“不去。”
“你亲生父母留给你所有资产都在法国,这里不属于你。”
“你好好考虑。”
“我说了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