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结心绪在中医面前无处遁形,时今衍眉心几不可察的一颤,瞬时撤回手腕,没再让伍锐立把着,“没有。”
他冷着脸否认,伍锐立一个字都不信,“别在医生面前嘴硬,身体告诉我的可比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诚实多了。”
见时今衍不语,伍锐立瞧瞧他,又望望沈筠娆,上身前倾些明着问询:“你们俩吵架了?”
话题冷不丁急转到这事上,时今衍薄唇抿直,没回。
沈筠娆不好意思让长辈的话掉在地上,柔语出声解释,“没有吵架。”
“没吵架两个人一起心绪郁结?还分居?”
“我复学来京大这边住,环境比不得云京山庄,时今衍也有他的工作要处理,和感情无关。”沈筠娆如实回答,可这分外理智现实的话在婚姻中根本立不住脚,尽显生疏。
“筠娆啊。”
伍锐立喟叹声,缓言道:“这事归根到底是你们的私事,我本不该多管。但从医生的角度来说,你们俩的状态已经影响到身体了,尤其是你,身子养回来不易。除此之外,你们都喊我声爷爷,我作为长辈也想你们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你们既然都因对方心郁,就说明互相都有感情、惦记着彼此,可别平白因些误会蹉跎了时间。”
沈筠娆不知该如何答复的默了声,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
她想,伍锐立如此说定是不知他们的婚姻仅有寥寥一年。他们间,最禁有的便是情。情之一字,只会让时今衍眼中的这场“交易”破碎。
伍锐立瞧着总不说话的时今衍,抬脚在他鞋边踢了踢,“大男人低个头能怎样?给人姑娘惹病了不又心疼?”
时今衍尊重长辈,但伍锐立并非多事之人,今日突然说这些显然有时溥文的推动,时今衍不想再在这待下去,心烦得很。
他倏然起了身,不卑不亢的微微欠身,“谢谢您的诊断,我们先走了,下周再来。”
撂下这话,时今衍转身就直直朝外行去,不再顾伍锐立的话。
沈筠娆一时间进退两难,时溥文朝她摆了摆手,“去吧。”
时溥文虽年老,身体却一直硬朗,朱颜鹤发的模样极具欺骗性,视觉上给人的年纪感比他实际年纪小了十来岁。
他和小辈说话时毫无身为时家最高话语劝人的架子,温和有趣,周身萦绕着让人信赖的沉稳如钟气场,仿若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他在,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但在这刹,沈筠娆却觉他眉眼间的神韵尽散,满是黯然神伤的老态,看起来无力极了。她于心不忍,见时今衍身形消失在视线中才道了句宽慰话,“爷爷,时今衍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惦记您的。”
时溥文微微阖眼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这个,快回去吧,晚上早点睡。”
“好,爷爷您也注意身体。”沈筠娆朝着时溥文微微躬身,而后朝向伍锐立,“两位爷爷再见。”
时溥文与伍锐立皆颔首应下。
瞧着沈筠娆的纤瘦身形也消失在视野中,伍锐立才悠长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你看看你这是何必,悉心养了阿衍这么久,非得在这么大年纪作个妖,惹得他都不愿和你亲近了。”
“溥文啊,你千不该万不该拿那孩子的命去威胁阿衍,以人命相胁,委实不是你的作风啊,太不磊落,难免让阿衍寒心。”
时溥文身形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眸中噙着抹不达眼底的浅笑,让人摸不透情绪,“有用便好,这或许也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吧。”
“你啊你,我真是搞不懂,清醒一辈子的人竟能做出这种糊涂事。”
伍锐立感慨的摇着头,“你也不是老古板之人啊,为何非得逼着阿衍结婚呢?亏得他现在和筠娆相处的好,若是不好,他估计更恼你了。”
时溥文付之一笑。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伍锐立伸手便要去摸时溥文的脉,“我看看你这个老头子最近身体如何。”
“害,”时溥文浑不在意的背过手,悠悠起了身,笑的爽朗,“我老头子定期体检,身体好着呢,咱就比比谁活的更久。”
“好啊哈哈哈哈,我最少撑个五年没问题。”
“那我得五年零一天。”
“哈哈哈哈你这个老头子,在这事上胜负欲也这么强!”
这边,两位自幼相识的挚友将悲伤的话题聊的欢乐。
另边,承载着时今衍和沈筠娆的车内是截然不同的沉寂。
沈筠娆第N次瞄向时今衍侧颜时,到底没耐住关心轻声询问:“你最近心情为什么不好?因为爷爷吗?”
时今衍:“……”
她说话气人真挺有一套的。
正值红灯。
时今衍稳稳停下车的同时侧目瞧她,迎着对上她单纯睁圆的漆瞳。沈筠娆看起来真不知缘由,眸中除了担心他和老爷子的关系外,再无其他。
“我说了我没有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