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理衣裳下摆,起身道:“你先睡吧。”
江雪萤闻声抬起头,眉心微蹙,“这么晚了,殿下还要出去吗?”
沈长策默了一瞬,道:“我去沐浴。”
江雪萤这下没再说不好,也没说要帮他的话,只低头轻道:“殿下注意些……别弄湿伤口。”
沈长策:“嗯。”
入夜后的时间过得很是缓慢,江雪萤初时毫无睡意,极为清醒地等着沈长策,想确认他沐浴没有打湿伤口。
但江雪萤翻来覆去,不知等了多久,困意都有些漫上来,迷迷糊糊中才觉身旁有人躺下,带来湿润飘着淡香的水汽。
江雪萤双眼朦胧地打起精神,问他伤口怎么样。
沈长策看她睡眼惺忪,一头青丝睡得有点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让人忍不住想揉一下,但最后被他克制住没有下手。
“伤口没事。”
他说完,江雪萤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当真是困了。
“好,殿下快睡吧……”
江雪萤眼睛一闭,又往榻上一倒。
很快,又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是又睡着了。
沈长策见此情状,有些想笑,盖好被褥后也安稳睡去。
翌日,江雪萤是被屋外的动静吵醒的,醒来时发现殿下不在榻上,有些惊讶。
最近他养伤,没怎么出门,每日醒来他都还在,今日怎么出去了?
江雪萤唤来明巧,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明巧打起榻边帘帐,笑着道:“下雪了,这初雪来得有些早,王妃要不出去看看?”
下雪了?
江雪萤神情恍惚了一下,并没有像明巧预想中的那样开心。
“殿下呢?”
明巧察觉到她的情绪,特意多解释了两句,以为她是因为殿下不在才如此的。
“今日军中操练,殿下一早便出去了,特意留了话,中午不用等他。”
可知道了他的下落,也没见人开心起来。
明巧伺候她穿衣挽发,一直到出门,她似乎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屋外白雪飘了一夜,天光初透时才逐渐小些。
目力所及之处,皆被覆上一层白雪,茫茫一片,亭台楼阁映缀其中,别有一番风味。
江雪萤收回视线,去香远堂请安的一路上都格外缄默。
明巧想关心问问,都不知如何开口。
青石板路被清理过,两旁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风雪漫卷,直扑人面。
江雪萤觉得喉头酸涩,思绪不由回到多年前那日。
那年京城的初雪也来得格外早,天寒地冻。
大夫人克扣梨香院炭火已是常事,江文渊也从来不会过问内宅之事。
屋子里冻得像冰一样,她们将旧年的被褥全拿了出来,却都已称不上褥子了,布衾多年冷似铁,冰冰冷冷的较之没什么两样。
冰天雪地里,明明距生产还有一个多月,娘亲却腹中发动,提前要生产。
大夫人带着江姝月出门,江文渊上朝未归,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她去府里寻事先说好的稳婆,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江府主事的人都不在,没有人能帮她请来大夫,门房拦着她不让她出门,连平日开着的小门都关得死死的。
像是早有预谋。
她那日求了好多人,主屋里的嬷嬷,府中的侍卫,她能想到的所有的法子,她都试了。
可是没有用,那些人像是被提前警告过,不许帮梨香院。
最后只有一个在大厨房里忙活的老嬷嬷,她说自己接过生,有一些经验。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将人带回去,好歹也是一点希望,她不愿放弃。
跑回院子里时,还未走近,她就已经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忐忑着推门进屋,入目的是床榻上触目惊心的大片血红。
娘亲面如纸色,躺在那里,费力地抬眸看向她,仿佛任何动作对她来说都是极为艰难的事。
她手脚冰冷地僵了一瞬,随后连忙跑过去。
嬷嬷伏在榻边,她看见旁边陈旧的棉衣里放了一个小婴孩。
“娘亲?”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薄膜,细细地颤抖。
宋锦云勉强动了动唇角,眨了一下眼,仅是这一点反应,好像就让她很是痛苦。
孩子生下来了,不是应该就没事了吗,为什么她的娘亲,看上去并不很好?
强烈的害怕涌上来,她探向置于榻上的那只素白的手,指尖轻动,却没有半分回握的力度。
那手极为寒冷,她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她将娘亲的手捧在手心里,放到脸颊边捂热。
可她忘了自己刚吹了一路的寒风,身上也并不温暖。
她抬头问:“嬷嬷?娘亲累了吗?是不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嬷嬷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