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兄妹便是后来的仁宗和世祖,两人各据一方,耗时多年,最终收复了洛阳。
在群臣和百姓的拥戴下,身为卫室硕果仅存的皇子,兄长登上了帝位,由于妹妹居功至伟,驸马手中又握有兵权,所以朝中诸事大都由妹妹裁夺。
这就是为何仁宗明明在前,可后世却将中兴之主的美誉冠于世祖。
同样是兄妹夺权,为何仁宗能得善终,甚至甘愿在百年后陪葬于妹妹身边?而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她的曾祖父,却在落败后被鸩杀?
燕然郁愤难平,不甘之心油然而起。
若高宗也有世祖的雅量,他们一家怎么会经历这么多苦难?
如果所有人都活着,如果她没有离家,如今该是何等境况?
“光陵很好找的,”小阿监耐心指引道:“您从这里往后边走,周围陪葬墓最多最高的那座陵台就是。世祖陛下生前爱热闹,她的皇夫、亲友和宠臣都伴其左右,约莫有十几个。”
燕然却有些兴味索然,摇头道:“改天再去吧!”遂辞别小阿监,沿原路往回走去。
山青欲滴,四野如碧。遍地玉阶,满目高台。这是她家的祖陵,可她只觉得陌生,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她认识的。
那日褚容偷偷告诉她,此番上京兴许能逆天改命,她说父亲不甘为棋子,已经暗中在做准备。成则王败则寇,她身为家中长女,不该袖手旁观。
长女两字如钢刀剜心,天知道她在姊妹中行五,上头还有两个兄长?
她立志要弑君,可她的父亲却被卷入了储位之争,真是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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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里春晚,重门深院。柔仪殿前遍植玉兰,一场夜雨过后,偌大的花瓣落了满地,映着阶上青苔,意境幽绝。
皇后晨妆毕,出来看到这情景,便挥手摒退了欲清扫的宫人。
居孀期间,她的服色妆容皆以素淡为主,梳着家常平云髻,上着烟青小袖衫,下系藕荷色绫裙。通身上下,再没半分点缀,淡到极致,也雅到极致。
微风过处,花瓣上的清露摇摇欲坠。她徐徐抬手,用修纤的指尖去接。
凉意从指尖漫到心头,她挑了挑眉梢,吩咐身后女官:“去城南行馆一趟,宣褚氏母女进宫。”
女官狐疑道:“咱们这边的一举一动,公主府可都盯着呢,您就不怕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后冷笑一声道:“本宫只怕她太沉得住气。”
女官便不再多言,叉手告退。
“令光也该回来了吧?”皇后沉吟道。
另一名女官款款上前,回禀道:“在路上了,她前几日着人回来支了一大笔钱,比先前预期的多了两倍。”
皇后微微颔首,唇角有压不住的喜悦,“她在密信中说了,事情办得漂亮,花再多都值得。”
长秋宫位于北边,而行馆在城南,就算有虎贲郎开路,一来一去也得用大半天功夫。
皇后按例去停灵处进香,又处理了些琐事,待回到长秋宫已是暮色四合。
肩舆将要落下时,隔着轻罗垂幔,皇后看到甬道口垂手站着一排宫娥,为首的是一对母女。
余晖将她们的剪影斜映在宫墙上,仪态万千,风姿绰约,如画屏美人。
皇后思潮汹涌,眼底发热,掀帘子的手缩了回来,她只当没看见,从容下轿,在女官们的簇拥下进殿更衣,休整一番后才宣她们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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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廿载,曾经艳冠群芳的京洛佳人,也有了迟暮之色。为了盖住伤痕,她的脸上敷了厚厚的铅粉。透额罗掩自眉心,巧妙地遮住了为奴时的烙痕。
杨观照坐在水晶帘后,神色复杂地打量着跪在外边的母女。
她不想开口,女官便代为传话,暗使一个眼色,便有宫娥上前搀扶她们起来。
和略显臃肿老态的母亲比起来,女儿算得上秀美绝伦。
杨观照招了招手,女官便走上前,微微躬身,对那少女柔声道:“小县主请近前几步,娘娘也好看得清楚。”
少女很拘谨,满脸羞怯的转向母亲,得到母亲鼓励的眼神后,才咬了咬唇缓步上前。
她身着淡绿春衫鹅黄丝裙,彩绣芙蓉结勒出纤纤楚腰,步态娴雅,轻盈袅娜,整个人就像一枝嫩柳,带着鲜活的生机。
少女在帘外止步,螓首低垂,屏气凝神,水葱似的玉指无措的揪着垂落的花卉鹦鹉纹帔帛。
“抬起头来。”杨观照低声道。
少女纤浓的睫毛微微一颤,犹豫着抬起了头。
杨观照的呼吸陡然一窒,真真是个美人胚子,皮肤如细瓷明玉,两眼如盈盈秋水,樱唇似粉红水晶,身形更是玲珑如月,简直精致漂亮的不像话。
“你叫什么名字?”她生怕吓到那小少女,尽量放缓了语气。
少女的呼吸有些急促,口唇翕动着,期期艾艾道:“我……我叫……叫鹦……鹦歌。”
杨观照微微一笑,打趣道:“本宫还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