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起,朝着前边叽里咕噜说了句胡语。
崔令光听不懂,唯恐对方突然发难,只得闪身躲到土台后。
远处呜哩哇啦回了一句,灰蒙蒙的夜色亮起一点火光,接着如同繁星般,火光越来越多多,隐隐照出一座两丈高的土丘轮廓。
崔令光想一旦他过去了,自己再想接近恐怕很难,于是喝道:“二当家,等等!”
贺兰无奈顿住,领着她一起往前走,因怕对面发难,急忙扬声道:“兄弟们别紧张,这位是老陈引荐的新朋友,有要事面见大当家。”
黑暗中传来入鞘和松弦的声音,崔令光暗暗松了口气。
行至土丘下,忽见火光大盛,周围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人悄声道:“大当家出来了……”
崔令光仰起头,看到高处人影一字排开,两边皆高大威猛,壮如铁塔。中间那个则凌厉瘦峭,挺拔修长,飞扬的披风下,勒出一截杨柳腰身,虽则纤细,但柔韧遒劲,一时竟有些难辨雌雄。
贺兰仰起头,喜滋滋得拱手见礼,那人并未开口,只略微颔首,其余人皆躬身道:“恭迎二当家。”
“这位是寨中贵客,”贺兰望了眼崔令光,抬起头道:“还望兄弟们莫要为难。”
“好说,好说。”众人皆和颜悦色道。
他转向崔令光,低声道:“你先去帐中歇息片刻,待会儿我和大当家去找你。”崔令光收回目光,跟着两个小喽啰去了土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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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风处搭了许多帐篷,周围影影绰绰,用一排高栏板车充当屏障,车厢里影影绰绰,应该是粮草等物,崔令光被带进了其中一座,毡壁很厚,但她仍冻得直哆嗦,便塞给小喽啰一把铜币,换来一个火盆并一壶驱寒的热汤。
独坐了半个时辰,身体已经回暖,崔令光正有些昏昏欲睡时,外边响起脚步声,“燕大当家有请!”
崔令光顿时打起精神,整理好袍服钻出了帐篷。
厚重的帘子刚掀开,寒风便如钢针般迎面扎来,崔令光打了个寒噤,彻底醒过神来。
她被带到了一座稍大的帐篷前,通报过后,贺兰亲自出来迎接。
炉火噼啪,大铜壶里咕嘟作响。
氤氲的雾气后坐着一人,乌衣玄裳,额束青巾,声音淡漠低哑,带着熟悉的洛阳口音,“让贵客久等,万望见谅!”说罢起身让座。
“大当家客气了。”崔令光上前谢过,在下首落座。
那人目光如炬,隔着葳蕤灯火和飘渺白雾,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崔令光如芒在背,有些不安地望向贺兰。
然而对方一门心思都在同伴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局促。
正不知所措之际,贺兰端来茶点,冲她宽慰一笑,温声道:“不必拘束,我们大当家也是女子。”
崔令光难掩惊愕,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们。
“在下燕然。”黑衣人略一颔首,微微向前倾身,盯着她道:“不知尊嘉如何称呼?”
那人收起了咄咄逼人的目光,崔令光才得以认真打量她。
陈主簿说他们是胡人,可燕然看上去并不明显。她有着高耸的眉骨和挺秀的鼻梁,面庞略窄,轮廓锋利,眼神却温柔清幽,缱绻如梦。
她是少女中最俊的,也是少年中最俏的。
崔令光有些失神,目光顺着她搭在膝上的手,看到了旁边交卧的两把弯刀。鲛皮刀鞘上嵌着两个暗金色的字:新月,大概是刀名。
“令光。”她抬起头,低声道:“崔令光。”
“洛阳人?”那双幽深如潭水般的眼眸中流露出玩味之色,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崔令光正待否认,却听她轻笑了一声道:“我们虽然远在关外,但并未闭目塞听。洛阳的形势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略知一二。雇我杀人的是兴安公主的人。中宫与公主不睦多年,毫无疑问,你应该是公主的政敌——杨皇后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