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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过的意中人回来了 风沙口

……

磨刀声渐止,高处那人收起佩刀和砥石,起身步下石阶。

最外围那个粗手大脚的妇人转过头,正待开口询问,见她摆手,只得噤声。

她顺着废墟攀上倾倒的城墙,坐在高处望着头顶孤月,喃喃道:“二年长枝叶,三年桃有花。”可他们走了三年,与雁门关之间还隔着条马邑古道。

那边局势太复杂,她想步步为营,等羽翼丰满再过去。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周围犬吠四起,她心下振奋,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到了空地上。

喝酒听曲的都涌了过来,前头几个举着火把的早就迎了出去。

马蹄声如鼓点,几息之间便奔到了城壕那边,有人吆喝着放下吊桥,说笑声、叫骂声纷至沓来。

当先是个身形魁梧的高大青年,辫发左衽,背负长弓,朗笑着接过迎接的人递上的酒,仰头饮尽后递还酒碗,拍了拍他的肩道声谢,随后大步走过来同她击掌,“老桑头那边收下了定金,明日咱们就可以部署了。”

她扬眉一笑,扫了眼兴奋的众人,沉声道:“守夜的兄弟打起精神,其他人都回去睡觉,这几天可有的忙了。”

众人一哄而散,原地只剩下他俩,以及高处的暗哨。

“都是生瓜蛋子,虽有官兵保驾护航,可为首那个据说警惕性很高,不愿轻信官府。老桑头便将计就计,接下了这趟差事,答应带领他们绕过苍鹤径。”经过三年的风沙磨砺,贺兰曜的皮肤早变晒成了古铜色,但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举止再粗犷,站在一群莽汉中仍是最耀眼的。

两人沿着墙根下明灭不定的火光往回走,他半敞的衣领上压着一条缀满珠贝、兽牙、骨雕的项链,随着步伐叮咚作响,燕然不觉想起了九曲回廊下的护花铃。

离家多年,她再未见过假山堆叠、碧波荡漾、花木扶疏的园子。

“宁可轻信陌生人,也要提防官府……阿曜,我们会不会搞错了?”她收回思绪,面泛狐疑道。

贺兰曜嘿嘿一笑,搓着手道: “这世上比贼看人还准的是老贼,而老桑头更是老贼中的老贼,绝不会看走眼。据他所说,那群家伙鬼鬼祟祟,非富即贵。”

自古官贼不两立,一想到自己竟堕落至此,她难免唏嘘。可叛贼也好,盗贼也罢,似乎没多大区别。

这样一想,她便有些释怀。

“为稳妥起见,咱们兵分两路。你带人埋伏在苍鹤径,我去风沙口守着,万一……”她拖长了尾声,没再说下去。

贺兰曜讶异道:“你怀疑老桑头会诓我们?”

“他只是个向导,终究还得听雇主的。你不也说了,那些人警惕性很高?”她反问道。

“还是你想得周全。”他挠了挠头,憨笑道。

**

风沙口位于两山夹壁之间,身负三弦的驼背老头领着几个半大小子,依次潜伏在山岩后,燕然则独自攀上了最高的石崖。

烈日当头,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午后骤然变天,峡谷中狂风肆虐,石走沙飞。黑幕遮天蔽日,高楼般的漩涡拔地而起,数里之外也历历在目。

众人胆战心惊,纷纷逃窜。燕然很不甘心,她几乎亲眼目睹古道尽头的商队被风沙席卷撕裂。

待尘埃落定,已是傍晚时分,四下昏茫,日月难辨。

“比悍匪流寇更可怕的,是狂风和流沙。”驼背老人身形虽矮小枯瘦,声音却浑厚洪亮:“狂风摧毁一切,流沙覆灭所有。可惜呀,有的人偏不信邪。”

“分头去找,看看有无活口,或者……线索。”燕然神情凝重,覆面的青巾在风中喇喇作响。她并不在乎陌生人的死活,只想搞清他们的来头和目的。

她在无名荒冢般隆起的沙包中耐心翻找,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却始终一无所获。

十五人的队伍,还有骆驼和马匹,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正欲换个地方继续探寻,转身之时,余光却瞥见一片迎风招展的叶片,不对……

她屏住呼吸轻轻一扯,黄沙簌簌抖落,竟拽出一片柔软的素罗,迎着天光可以看到精致的暗纹,像裂开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