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武曌凑趣。
第二日是大朝会,然而武曌却称病缺席了,之后一连数日,连大臣都没召见。
臣僚心中惶惶,狄仁杰托着病体求见,依然被拒之门外。
这是什么样子?
百官之前拼死拼活前赴后继,终于劝动圣人将帝位传回李家了,武家那边也低头认了。大家心照不宣该下圣旨立太子了,圣上之前也允了,怎么圣旨还未下?
百官都怕迟则生变,好不容易达到这样近乎完美的局面,怎么能让它流散掉?
只是连狄仁杰都折戟沉沙,其他大臣更不敢戳老虎鼻子了。
吉顼倒是托人给张易之和张昌宗带话,请他们代为转圜,哪怕是让圣人见见狄仁杰也是好的。
张六郎打发走传话的人,问兄长:“阿兄,就差一句话的事,咱们要是办成了,不独满朝文武承咱们得情,连太子也承咱们的情。”
张易之顺手抓了引枕扔过去,骂道:“你脑子里装的是水,这话你也相信?”
张昌宗接过枕头笑嘻嘻凑过来,说:“我脑子笨,阿兄脑子聪明。我听你的。”
张易之招手,道:“咱们是圣人的人,之前说迎复二王不过是顺势而为。圣人心里不痛快,你有几条命去填?”
张昌宗坐下来,担忧道:“那咱们将来……”
张易之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打量六郎一眼,道:“你瞅瞅你那老鼠胆。”说着,抓起一壶酒就往嘴里灌,整个人透着一股颓靡。
张昌宗夺过酒壶,急道:“阿兄,我为咱俩想出路,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张易之哼了一声,弹了弹衣领上洒的酒水,直起身子说:“咱们受用一日是一日,想那么多小心长皱纹。”
张昌宗听了,忙掏出随身携带的靶镜,细细地瞧脸上是否真多了一条细纹。
张易之嗤笑一声,又抓过酒继续喝,张昌宗放好靶镜,见状,叹了一声,叫道:“阿兄……”
张易之只好放下酒壶,道:“这事咱们不用管,破局点不在我们。”
“那在于谁?”张昌宗问。
……
“在于我。”
东宫,皇嗣李旦在殿内走来走去。朝堂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群臣没有让圣人改变心意,尽快下了封太子的圣旨,武氏诸王也只装不知道。
李旦知道,倘若圣人表露出一点倾向武氏为继承人的念头,朝堂之中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残存的李氏诸子孙只怕也会波及,更不知有几人会失去性命。
先雍王李贤仅存的儿子李守礼,不解道:“立太子由圣人乾纲独断。四叔,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李显在偏僻的房州粗茶淡饭呆了十多年,李旦在东宫锦衣玉食战战兢兢住了十多年,不知这对难兄难弟哪个更惨些?
李旦问:“这是哪里?”
“东宫。”长子李成器回道。
李旦点头道:“这就对了。”
“阿耶……”侄子和儿子担忧地看着他。李旦笑了笑,说:“咱们也该出去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自从登基后,他再也没出去过。母亲防他防贼似的,但凡有谁来东宫,必要严加惩处。
这样的东宫谁爱住,谁住吧。李旦这些年看多了权势争夺,早就心灰意冷。
李成器对父亲的想法感同身受,道:“阿耶,确实咱们也该出去了。”
李隆基倒是心中有想法,他们一家也曾登临至尊,掌握过权势(武曌在,实际上并没有),谁又愿意成为旁支宗室?
只是父亲没有争夺之心,诸武又与他们关系不睦,便是想争,这时也不是好时机,只得从了阿耶的意思,又想起庐陵王当日的昏庸以及子女的愚蠢来,不免心中郁郁。
李旦打定主意后,写了一篇请立兄长为太子,自己请出东宫的奏疏,呈送武曌。
朝臣知道了,都赞皇嗣李旦有伯夷叔齐之德。李显闻言,也上书说:本是带罪之身,蒙圣人爱怜,回京养病,不敢再求其他,太子之位请圣人另选贤能。
臣僚百工又得了庐陵王的奏章,抚掌叹道,天家亦有真情在,圣人这下必定该允了。
武氏低头了,皇嗣谦让了,两拨人退出了太子争夺,庐陵王该重登皇储之位了吧。
然而,圣人的心意岂是凡人能猜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