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受欺凌,逢年过节的戏曲,必定也是在偏远的地方缩着脑袋听的。
许弋不由得转移了话题:“不说这宫中的旧东西了,你呢?今日在府中是过得如何?可有饮烫酒?吃烤肉?”
“都有都有,府里今日也热闹得紧。”萧静之心里暖烘烘的,许弋记挂着他,他很是高兴。
“樊将军倒是一早便跑去京郊大营了,估计是借此机会犒劳将士们。我这是才知道,小桑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的,顽皮起来也是疯的很。”
萧静之微微摇头,他偏爱清幽,今日府中也是闹得他头疼。
“哦?小桑也爱跟着胡闹吗?”许弋奇道。
“今日府里请的是杂剧班子,歌板色唱中腔,发诨子讲笑话,民乐团奏三台舞,最后一出演的是‘打球’。”
“这台上刚打完球,小桑便带着府里的女官们在西元殿中打起了球来,禁卫军们都打她们不过呢。”
“哈哈哈。”许弋笑起来,“好一个小桑,真是看不出来,看来以后尽可喊她和禁卫军一同办事。”
萧静之目光灼灼,看着许弋:“托殿下的福,我今日过得很快活,此刻见到殿下,更是什么遗憾也没有了。”
许弋心道这儿才哪儿到哪儿,等我出宫了带你去游山玩水,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呢。
她刚要说话,一阵冷风袭来,“阿嚏”一声,她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萧静之向着许弋走进一步,伸手拢了拢她的衣襟,“我逃脱了这个牢笼,没想到殿下却被锁了进来,好似是殿下将我换了出去似的,我心里总是难安。”
许弋抬起头,清楚地在萧静之如星辰般闪烁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她柔声道:“无妨的,阿姐又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只是替阿姐照顾元儿罢了。”
萧静之心道女帝的心思深不可测,留逍遥王在宫中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太女。前有金国狼子野心,后有朝堂争端不断,他心忧赵芙被迫卷紧越来越深的漩涡,此后怕是再难相见。
看着几乎无知无觉的许弋,萧静之眼神闪烁,“对了,我还来不及谢殿下。”说着,他从衣襟中摸出一面半个手掌大小的铜镜。
铜镜的背面有着古拙的图案,中心是一只昂着头的神鹿,四周围绕着燃烧的火焰花,十分灵动。
萧静之轻轻摩挲着铜镜的纹路道,“殿下真是有心了,这天元镜乃是库莫奚族宫廷中的旧物,早已遗失多年,不知落在何方了。”
许弋的手也托在镜子边,“听说大相国寺的主持酷爱收集天下的铜镜,我便差小桑去问了问,没想到正好有奚族的珍宝。”
小小的铜镜里,他们两个人的脸庞依偎在一起,很是亲昵,许弋微微叹了口气,“是本王做的还不够,连生辰这样的大日子也不能陪在你的身边。”
萧静之轻轻将许弋揽在怀中,将侧脸在许弋的额头上蹭了蹭,“殿下做得已经很好了,只是我总是忍不住想殿下,很想很想的那种。”
“现在呢?我已经在你面前了,还在想我吗?”许弋仰起脑袋,看着萧静之道。
“嗯。还在想。无时无刻不在想。”萧静之微微低下头,在许弋的额头轻轻一吻,抓着她的手臂也有些微微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好想要被对殿下的思念淹死了,就算见到了殿下也无法缓解。”
清雅的兰花香味袭来,还夹杂着温热的气息,许弋抬眼看去,只见萧静之眼中柔情似水,脸颊边的红晕更是给他凭添了一层艳色。
轻柔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侧,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不知名的情愫从她心中升起,仿若推着她投向他的情感漩涡。
“那……这样呢?”鬼使神差的,许弋踮起脚尖,勾住萧静之的脖子,仰起头吻了上去。
“哐啷”一声,手炉落在了她脚边,小铜镜从萧静之的手中落下,在红线的拉扯下摇摆起来。倒悬的铜镜里,她吸吮着他,噬咬着他,纠缠着他。
那一刻,萧静之恍然觉得,曾经内心那些似海浪般翻涌的思念,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片刻后,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这才分开。一只猫儿从宫墙上跑开,窜入了灌木丛中。
一队宫人从拐角处走来,他们先后停下来对许弋福身行礼,这才接着从宫墙边走过。
萧静之弯下腰来,拾起许弋脚边的手炉,又交还到了她的手中。
宫人消失在宫道尽头后,萧静之对许弋眨了眨眼,“殿下,有个从来也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殿下敢不敢跟我去?”
“这有什么不敢的?”许弋反问道。
“好。”萧静之笑了笑,携着许弋的手,在宫城中穿行起来。
许弋一路跟在萧静之身后,暗自心惊。后宫之中,巡逻换班的时辰被他掐得异常准确,屡屡遇到严阵以待的殿前司禁军,都能被他巧妙地避开。
二人越发深入,走过弯弯绕绕的宫道,来到了一处荒芜冷僻的大殿前。许弋一抬头,只见悬浮的蛛网后,冷香院三个掉了漆的大字隐在廊下,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