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近年来少有的,父女俩可以称得上温馨相处的时刻。
与其苦苦执着于看不到前路的妄念,不如护好眼前拥有的安宁生活。
洛清苒总会这样想道。
又休养了接近十日,洛清苒才终于彻底从这场重病中脱身。
她和林瑶也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清晨时先在洛家碰面,再一起出发去女学。
因着前世林瑶被污蔑后发生的许多事,洛清苒本不想再去女学了。
但此时什么都还没发生,洛清苒暂时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父亲同意她离开女学,也不能用林瑶前世的经历劝现在的林瑶不再去女学。
是以洛清苒只得先耐着性子,继续去女学听那些她早已很是怀疑的东西。
洛清苒原以为自己能多忍耐些时日,再找机会带林瑶一起离开女学。却不曾想,病愈后回到女学的第一天,她便顶撞了讲授《女德》的女夫子。
“身为女子,便该性子柔顺,温婉贤淑。每日仪容须得端庄得体,言语间该温和宽容,无论出嫁前后都应勤于操持……”
当一袭雪白衣裙的女夫子端坐在堂上,语气柔婉地认真说起这些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的话时,洛清苒还勉强能克制自己心底的质疑与反问。
但也因为太过熟悉,她知道女夫子接下来要说什么。
“而除了这些,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贞洁’二字。身死事小,失贞事大。你们都要自爱自重,若是与除了自己夫君以外的男子来往过密甚至暗通款曲,失了清白的名声与身子,便是被沉塘都不为过,不如自己一根白绫……”
“律法中并没有‘不贞’这条死罪。”
想起前世林瑶被沉塘时的惨状,洛清苒心绪剧烈起伏,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了女夫子的话:“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这‘十恶’*重罪才会被处死。”
且不说林瑶什么都没做,即便是与裴知砚什么都已做过了的洛清苒,也绝不会因为贞洁这种东西去死。
“难道对女子的要求与惩处,能越过律法去吗?那要官府还有何用?”
那些话已是老生常谈,女夫子隔几日便会对大家耳提面命。从十岁开始,女学中人人都习以为常,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想到今日竟会有人提出质疑。
是以洛清苒的话音刚落,堂内所有姑娘都噤若寒蝉。就连坐在洛清苒右手边的林瑶都心里一紧,立即朝她望去。
女夫子闻言也看向洛清苒。
她早年丧夫,之后一直为亡夫守节,还曾用匕首自伤以抗拒男人对她的强.暴。官府因此为她修建了一座贞节牌坊。她今日对这些未出嫁的姑娘们说的,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
因为还从未被人这般顶撞过,女夫子蹙眉道:“女子不贞乃浪荡之举,族内的长辈可以在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予以惩处,官府不会插手干涉。”
“以前官府的确会默许宗族内自行解决此类事情,但十年前朝廷便已明令禁止官员及其亲属私自定人死罪。”
官员的列祖列宗也得受律法限制,为保各地稳定,仅民间宗族仍有那样的权力。所以前世洛清苒才没预料到林瑶的继母竟会做到那个地步。
“此刻坐在这里的都是官眷,难道您是想鼓动她们支持家中父兄明知故犯吗?学生实在疑惑,还请您指教。”
洛清苒已逐渐平复了心绪,可以冷静地与女夫子辩驳。
女夫子谨慎地没有将对话继续引向朝廷官员,而是语气有些严厉地斥责道:“这些并非学问,而是对你们德行的教导与鞭策,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身为学生,照做便是,何须有疑惑?”
洛清苒不疾不徐地指出:“方才您说女子该柔顺温婉,言语间应温和宽容。”
女夫子听出来,洛清苒的言外之意是她为人师者都没有做到这些。
见咄咄逼人的洛清苒神色如常,似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何不妥,她不由得怒意更盛,冷声道:
“这些都是于你们有益的教导,并不会害了你们。洁身自好的人何须替那些淫.荡下.贱的人担心会有什么下场?”
“若是身心清白的人,又何须揪着失贞后的惩处不放?只要不犯错,自然无需担心后果。”
听出这话里的深意,在场很多姑娘都变了脸色。有人已经担心地看向洛清苒,林瑶也在桌案下握住了洛清苒的手,眼神难掩忧虑。
洛清苒唇边浮现几分讽刺的笑意,直白地戳破:“您是在暗指我身心不清白吗?”
“然后呢?需要验身吗?还是直接将我捆了送去沉塘?”
见她毫不顾忌地说起这些,女夫子面色微变,很快收敛了些许情绪,转而道:“你多虑了,我并无此意。你重病方愈,许是还没休养好,心绪不定罢了。”
洛清苒虽是女学的学生,却更是朝廷重臣的女儿,将来也定会嫁个有权有势的夫家。女夫子不愿与她彻底撕破脸。
有人说胡话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