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宴点头,他心里那根弦算起来已经不知道紧绷了多久。
意识到自己对“妹妹”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时,是怎么惊骇讶异的心情,因时光久远已经记不太清。
他只记得,他当时是怎样的厌恶唾弃自己。
近二十年来父母的谆谆教诲一夕之间全部崩塌瓦解。
本以为出国几年这违背伦理的妄念便可消解几分。
奈何,物极必反。起初只是在心底挠痒般可望不可即的瘾,以弥天烟雾般将他笼罩反噬。
在异乡无数个冷寂的夜晚,他都无法控制的发疯般想她。
留学归来这几年,他逼迫自己适应这种无望,痛苦早已经像树木一样扎根心底,只留下平静的麻木。
他自觉已经将隐忍修炼的炉火纯青。
但人实在不能高估自己,在回来见到她的第一面,他就听到自己高筑起的城墙坍塌的声音。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心绪都被牢牢牵动。
他连续喝了好几瓶酒,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李明哲有些慌了,适时的夺过酒瓶,“好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我叫人送你回去。”
周良宴眼眸低垂,只留落寞,盯着空着的酒杯不说话。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李明哲搀扶进车里,此时他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周围还浮着些许还未消散的栀子香,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却在一瞬间触碰到滑腻的丝质布料。
他手往下伸,几秒过后,一条浅咖色发带躺在掌心。
因喝了酒,胸口闷热,可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发带,他竟觉得有些许凉意钻进身体。
到家后走进卧室,他踉跄着将身体摔进床上,手中的发带被放置鼻尖,熟悉的香气蔓延开来。
双眸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忽而想起大学时的一次醉酒。
那时,还有个小小姑娘蹲在他的身侧。
那年他大四快毕业,因集团接手问题与父母争论不休,少年人还没学会将外露的情绪藏匿,与李明哲出门喝了不少酒。
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脚步已经有些虚浮,扶着墙壁走进卧室,还没走到床边就已经失力的仰躺在黑色皮质沙发上。
冷寂的月光透过玻璃铺面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开门声,他扭头看过去。
涣散的目光最终聚焦在单薄的身影上,他问:“言言,你怎么来了,我吵到你了?”
小姑娘应该是已经准备休息,平日里系成马尾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身上已经换上柔软的家居服。
她秀眉微蹙,正往沙发边上走。
到沙发旁边时,才摇头,“你不开心吗?”
房间默了几秒,周良宴才轻声开口,回答道:“没有。”
两人共同生活快数十载,沈舒言也像哥哥了解自己般,了解他。
嘴上说着没有不开心的人,此刻眼里是怎么也挡不住的落寞。
她往前走了一步,说:“我可以在这儿陪你待一会儿。”
周良宴强制让自己的眼神保持清醒,摇头,“回去休息。”
得到的先是沉默,再然后就看到沈舒言倔强的坐在一旁,脊背靠在沙发边,扭头盯着他看,“不要。”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周良宴的视线率先错开,落在天花板上。
不一会儿,酒精再次上头,他的眼睛慢慢闭上。
沈舒言轻手轻脚的回到卧室抱来自己的毯子和陪自己睡觉的娃娃,睡在另一旁的沙发上。
因为经常熬夜学习,她晚上很难入睡,视线重新落在哥哥身上。
看到那人的眉毛依然皱着,就连在睡梦中好像也是痛苦的。
她裹着毯子再次坐到沙发边,怕惊扰到哥哥,将手指轻轻伏在他额头。
如果哥哥可以远离所有不开心的事该多好。
她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