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嘉去孙家一趟回来后,十分自觉地每日在书房读书,贺宁远偶尔去书房走一圈,看到儿子这般认真,心满意足了。
梅家下人过来传话,梅家后日要回清溪村住几日,问他们家可要去。
“叫夫人去清溪村散散心,再去白云观还愿,老爷我要在家盯着二郎读书,就不去了。”
梅家下人把话带回去,听说贺文嘉闭门认真读书,林氏就跟女儿说:“二郎比他哥懒散调皮了些,到底也是分得清轻重的孩子,只盼着你弟弟读书后也能这般懂事。”
在林氏眼里,自家这个儿子虽说跟贺文嘉性子不一样,爱吃的性子却是一样的。
渔娘觉得她娘多虑了,弟弟跟贺文嘉可不一样,弟弟性子静,又专注,以后定是天生的读书圣体。
“娘打算给弟弟开蒙了?”
“今年就算了,你爹说等明年吧,你当年五岁开蒙,叫你弟弟也五岁开蒙。”
“送到先生那儿?”
林氏点点头:“你爹已经跟你先生说好了。”
渔娘啧了声:“先生开私塾时就放出话了,不收蒙童,也就是咱们家了,我和弟弟都是先生开蒙。”
林氏笑道:“我们家跟外头那些人可不一样,你先生拜你祖父为师,你祖父不仅教你先生读书,你先生当年娶妻时,也是你祖父帮着操办的。”
梅家是小世家,不算巨富,但也不缺钱财。孙家可不一样,孙家聚居在村里,孙浔之前孙家也就出过两个秀才,也就看在孙家村族里有所族学的份上,孙家勉强算是耕读传家,实际孙家族里日子过得好的没几家。
孙浔幼年家贫,家里人口也不多,只剩下一个寡母。当年他考中秀后,拜师梅平江后,师父教他读书,带他去京城,顺利中举,大晋朝建立后又考中进士,后给他说了国子监祭酒的孙女于氏为妻。
林氏语气十分惋惜:“你祖父在世时曾说,你先生才华横溢,若是生在好时候,按理说前途光明得很。”
无奈生逢乱世,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百姓苦难不休,孙浔愤世嫉俗,言辞激烈地抨击时政,得罪了皇帝。后头战乱中夫妻俩没了一个孩子,孙浔更是心灰意冷,再不想出仕的事。
时也,命也。
渔娘:“现在这般也挺好,先生和师娘过得也算顺心。”
“到底,你先生夫妻俩没个自己的孩子。”
当年战乱无数京城富贵人家难逃,于氏在南下的路上诞下死胎彻底坏了身子,孙浔不愿意纳妾,夫妻二人都是能当祖父祖母的年纪了,至今膝下没个孩子,整日以教书弹琴为乐。
“先生和师娘待我好,以后我孝顺您和爹,自然也不会忘了先生和师娘。”渔娘轻哼:“我可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林氏压低声音:“或许用不着你孝顺,听你师娘说,安东县孙家那边给你先生写信,想过继一个孙家的孩子给你先生和师娘承嗣。”
渔娘挑眉:“早年间孙家也提过,先生不是拒了么。”
“这回不一样,这次孙家连人选都选好了,听说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还都读过几年书,名单送过来叫你先生和师娘选。”
渔娘冷笑:“十多岁的少年,还都读过几年书,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到底是给先生和师娘找承嗣的,还是让先生教他们读书科举?”
“唉,当年你先生和师娘不放心咱们家,跟咱们家来南溪县的时候孙家就不满。后来天下初定,孙家人来过南溪县,说孙家族学的先生教得不好,这么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出来,想请你先生回孙家教书,你先生不乐意,后头冷了几年,两边连节礼都不送了,也就这几年才又走动起来。”
渔娘听明白了阿娘的意思:“呵,是不是孙家自以为出了读书的根苗了?惦记着先生给他们带孩子吧。”
渔娘恼火不已:“先生双亲早逝,他们身为孙家族人却不曾庇护先生,当年那些嫉恨先生的还暗中使坏,要不是祖父拉了先生一把,先生哪里会去京城考进士。”
林氏按住女儿的手:“这些话你心里知道就是了,别去你先生跟前说,你先生虽豁达,听到这些话,难免心头发闷。”
渔娘心疼先生和师娘,她替老师和师娘烦心都来不及,哪里会去他们面前说这些。
渔娘从阿娘那儿回去,心里闷闷的,不想去书楼,在园子里溜达了会儿,带着丫头婆子出门去了。
正院。
林氏身边的大丫鬟明秋捧着账本进来:“奴婢方才从账房那儿回来,路上碰到咱们家大娘子,瞧着像是要出门。”
“她心里不痛快,估计是去孙家看她先生师娘去了。”
林氏的陪嫁媳妇儿林妈妈利落地给主子摆好笔墨,预备主子看账本要用,随即笑道:“咱们家小娘子向来是有孝心的孩子。”
林氏含笑点了点头。
林妈妈又笑道:“咱们家小娘子常跟周家的小娘子来往,听说周家小娘子订好了人家,下月就要走礼了,要奴婢说,咱们家大娘子年纪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