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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覆难再收 第 6 章

夜深,天上那轮皓月宛如那涨海里捞出的珍珠,白净无瑕,静静地悬挂在天幕之上,透过半开着的海棠文花窗内,洒下一片清辉。临近仲秋,夜里微凉,陈阿娇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终是就着月光起了身,寒意在织金锦被落下的瞬间席卷陈阿娇全身,她轻叹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挑开霞影色软萝烟帐下了床,听着外间灵儿呼吸均匀,已然熟睡,她不喜宫女跪着守夜,母亲亦是,故而虽尊卑有别,只要不在宫里歇息,府里是没此等规矩的...

陈阿娇不愿叫醒灵儿,便自己蹑手蹑脚的拿了件披风出了房门,站在门边,将门轻轻合上,见不远处池塘边泛着月色,一只金官东四仰八叉的躺在黄岩石上,陈阿娇不由轻笑出声,也不知是因为那龟,还是因为自己此刻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她在木栏内走了一会,果不其然...迷路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母亲对她行为举止并未约束,比起其他的侯爵小姐已然好上不少,但无事时,她均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抚琴...青天白日的有奴仆带路,这大晚上的...被自己的蠢到,陈阿娇拍了拍手不得不喊出声:“商序...”

陈阿娇甚至都没看清人是从哪飞来的,商序已经恭敬的半跪在地了,她不由好奇的问商序:“你这是从哪飞来的?”

商序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郡主很少跟他们这些个暗卫说话,或说他们本来就该如同空气...现下好端端的觉不睡,居然还不带婢女四处游走...莫不是恶鬼附身了?主子问话了又只能回答:“回郡主...梁上...”

陈阿娇笑出了声,她的笑声悦耳动听,仿佛天籁,但商序不敢抬头,这刁蛮郡主是看一眼便能剜了他眼睛的主...阙殇的前车之鉴可血淋淋的摆在那呢!

“带我去阙殇那里...”陈阿娇吩咐着,声音无一丝情绪,但也让商序心下大惊!这阙殇腰间中了一剑,好在没伤及要害,躺床上将养着呢...大夫说得调养半月去了,阙殇今日是又得罪主子了???让这小郡主大半夜都要找他算账?!

一股凉意从商序心底升起,再好的底子也经不起主子折磨啊...商序真怕阙殇这小子小命不保,于是稳稳的跪着,犹豫了半晌对陈阿娇说道:“主子...下人房路途遥远,何况这男女有别,被长主若是发现...”

“要你带路就带路...”陈阿娇嗤笑一声,她还能不知道商序心里在想什么...怪她平日气性大,想着他们这些个暗卫功夫了得,身强力壮的...替家仆们受点皮肉之苦也在情理之中...夜里步行不便,商序举着个火折子走在前面,他其实想离陈阿娇远一些,又怕这府里的掌上明珠磕碰着...今日小黄门来报,说她摔了马,往常就待在府里晒太阳的世子陈蟜听了拔剑就往府外冲,那架势像是要跟太子爷拼命似的...若不是长公主拦着,明日朝堂上定得被太子党羽狠狠参上几本!

从繁华的大院渐渐走向曲径小道,阴冷潮湿的环境是陈阿娇想象不到的...地上的落叶散发出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陈阿娇轻咬着唇,皱起了好看的叶眉,脚下的湿润黏腻让她差点摔了一跤,好在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一根枯木才稳住身形,刺痛感随即从脚踝处传遍全身,抬头看向商序,面具遮住的半张脸都难掩惶恐之色,如临大敌一般,眼下这情形,可能确实比让他去刺杀几个人还难处理...陈阿娇不免叹息了一声,立刻站直了身体小声对商序说道:“无事,你往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阙殇的下房,陈阿娇对商序摆摆手,让他走,商序刚想回绝,就被陈阿娇回瞪了一眼...商序觉得不要自讨没趣,便毫不留恋的飞身而走...待陈阿娇推门而入,她不敲门的后果就是差点被阙殇一剑封喉...陈阿娇斜眼看着离她脖颈只有半寸的寒剑,凉凉的问道:“怎的?要我死?”

阙殇看清来人,心头一震,她怎么会来这里?!几乎是立刻收了剑身,侧身跪向地下,只是阙殇的膝盖还未触地,陈阿娇的小脚往阙殇小腿处一踢,挡住了他将要行礼的动作:“不必跪了,伤哪了?”阙殇目光扫过她那双尖翘头丝履,鞋上沾了不少泞泥,这是...走过来的?!谁这么不要命带她过来?

“属下无妨...”阙殇退了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转身点亮了油灯,但室内仍是一片昏暗...陈阿娇看着阙殇宽阔的后背打破了沉默:“你去躺着,我...我看看你的伤...”阙殇惊讶的转过头来,目光与陈阿娇交汇在一起。他不知这小郡主深夜到此寓意为何,只是眼下她眸中的关切和紧张,并不假...为何去了趟道观,她像变了个人...除了必要现身的时候,他与小郡主并无交集,她今夜这般,若是被长公主知道...

阙殇沉了眼眸,又退了一步,向陈阿娇拱手拒绝:“主子,我送您回去...”

陈阿娇闻言由着性子上前几步,将阙殇逼近角落,阙殇的身形挺拔,陈阿娇俏丽娇小的身板几乎笼罩在阙殇高大的身影里,她上扬的小脸,令阙殇失神了片刻,阙殇回过神全身都不由自主的僵硬绷直,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