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脚边的女人轻轻唤了他一声。商翊结束回忆,能感觉到她伤得很重,动作都很费力。
面上的娇笑,格外勉强。
奇怪的是,她体内却有浓厚的生机跳动,像是一团火,被压制着无法释放。伤到这地步,不动用本命源力,却选择来找一个陌生人求助。
一个有秘密的人。
“我是外门弟子,裴非衣。你是?”裴非衣的手轻轻晃了下他的衣摆,袖袍拢来一阵清风,带着微微暖意,拂动人的心灵。
“商翊。”他回答。
“商禹未,你师弟的下场你也看见了。”师父摇摇头,冲他嘱咐,“媚教猖獗,鼎炉泛滥。你行于世,别轻易答应女人的要求,明白没?”
“明白了。”商翊回答。
眼前的女人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我想去望瑕门主峰见承庸长老。你能……帮帮我吗?”她说话的口气又轻又柔。
望瑕门主峰是掌门及重要长老所在,一介初入门的外门弟子,说见就见,无疑痴人说梦!
“可以。”
商翊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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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商翊轻问。
他面前是一只抱着竹子的食铁兽,浑身只有黑白二色,毛茸茸的。
此刻正以一种严肃的态度啃食竹子,奶声奶气说道:“对,没错。你向来什么都不管,今天为什么被洗脑似的直接破了禁阵,带那个女人去见林承庸?”
“难道不是因为你被她的美貌吸引了吗!”它把竹子当作拐杖,在石桌上一敲一敲。
“师尊当年说的不要相信女人,师兄你怎么还是轻易着道了!”
“焰斩双刀绯衣仙,她顶着冒牌裴氏女的名号,和如今的璇珠、南宫悠他们是这代有名有貌的女修,当然,当年我们的……雪蛾师姐她们更改!”
“可我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利用你,在勾引你!”
黑白滚滚说完这句话有点心虚,但见商翊没有反应,便理直气壮地抱着竹子啃竹叶。
商翊回想了一下,裴非衣伤重得只能倚着他,就连抓他衣袖的手,都是绵软无力,他一看便知这只手从前受过挫骨切肤之伤。何况夜深血浓,裴非衣满脸是血,五官都看不清,怎么能说是靠美貌?
他便答:“不是。”
她看出她身上伤势来自于江家剑,至于为什么来找他,他也说不清,两个人又没什么仇,救一下又不怎么。
他咸鱼惯了,偶尔也能翻翻身的。
他这个妖族师弟向来活泼好动,此刻也不例外:
“别人不知道她的底细,咱还不清楚吗?那裴非衣故意顶着冒牌货的名号,实则就是裴家正统出身的下一代裴氏女。臭不要脸的裴家拿她开刀,她改名换姓闯江湖,现在……嘻嘻,她是不是回来搞裴家啦!”
妖族的信息渠道往往很广。
食铁兽玺苏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眼看这黑白团子越说越兴奋,东摇西摆,就快要掉下石桌。商翊一指扶住了它,“你从哪里听来的事,师弟?”
食铁兽滚滚当真在桌面上打了个滚,黑白绒毛一抖一抖:“师兄呀,你不会真以为我变回原型就天天在这里啃竹子吧,我找林承庸那老头问的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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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望瑕门的主峰,门主林承庸正招待贵客,裴非衣。
白衣白发,德高望重。
一盏清茶,一杯烈酒。法阵铺满了整座山峰,没有任何人可以偷窥到他们的谈话。
就像极少数人知道裴非衣和蓬莱裴氏真正的关系一样,也几乎没人知道初来乍到就狂惹麻烦的扫帚精裴非衣,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门主林承庸有交情。
裴氏家大业大,走到这离她们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都有眼线在。
而林承庸是凭着她娘亲额外发展的人脉。她娘陨了,关系还在。林承庸是个德高望重的威风门主,暗线可用。谁知,用上的时机这么快。
林承庸摸着苍白胡须,“我这把老骨头,的确得多见见世面。避世几年,连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裴非衣都想翻个白眼。可她正忙着疗伤。
烈酒入喉,辛辣得几乎令她落泪,她说:“林掌门,我今年快七十了,我爹娘都死了几十年了。您的避世,按几年来算还是太少些了吧。”
林承庸笑呵呵:“倒也是。修真人士,岁月不过指尖漏沙。老夫都快忘记自己多大岁数了。”
他露出怀旧的目光来,“想当年我接收不瑕宗时还不满四百岁。到后来,望瑕门成立,又遇上你父亲;再后来,又……”
裴非衣把剩下的酒倾倒在伤口处,剧痛中那些鲜血干涸的部分再度如化雪般化开,伤口逐渐复原。
她说:“再后来,我父亲嫁人了;再再后来,就有了我这个绝世仙葩——您可别再想当年了,看看当今吧。”
“也是,”林承庸笑了笑,又几盏酒杯向裴非衣飘去,他说“这世道是变化得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