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非衣问,“您记得我的名字?”
“怎么不记得,你是裴氏族人。别说你,裴绾青我也认得,好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人。”蘅祖狐耳轻摇。
“坐怀望山对您不起作用吗?”裴非衣直截了当问道。
“你娘当年用这招式时,老身还在睡上一轮的觉。世奇之外,更有奇。别被一些咒法条律框住啊。”蘅祖说道。
分明是寻常不过的话,裴非衣却识海一震,道心似有突破。
她微弯腰低头,“受教了,前辈。”
的确,不能因自己的出身所居便自视甚高。
裴非衣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宫蘅,南宫蘅捂住自己的手腕,那里躺着一只染了血的手镯。
“险些忘记你还担着这只手镯的解封之力,”蘅祖抬起一只前爪在空中轻轻一挥,那手镯便碎如尘灰,“丢了吧,那手镯现在已经没用了。”
南宫蘅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好转。游御川提起的心稍微放下去了些。
裴非衣放下心,问道,“她便是手镯的持有者,您可认得。”
狐狸凑近了些,兽眸随意看了看南宫蘅。
“这个小女孩啊……”
蘅祖慢条斯理地舔了下自己的爪子。
“忘记了。”
“你知道的,老身有三只帝心镯。明黄,翠绿,靛蓝。蓝色那只,当初望苍带着你来见我时便送给你了,若是老身没记错,你也是用在救这个小子身上了吧?”
如同巨蟒一般狐尾轻扫过游御川,他被扫得险些摔跤,稳了稳身子端起温良恭敬的仪态,不敢在大佬面前跌份儿,扶着南宫蘅的手倒是稳住了身子喘气。
裴非衣点头,当初遇见脱离家族私自出门的游御川被司空残余族人追杀,她实力不足,便用上了帝心镯。
“老身那么宝贵的东西,倒也是浪费了。”两只帝心镯尽都给这游氏修士了。
游御川不知道是否听见蘅祖轻哼一声,带着点不屑的淡漠。
他力竭,心也有丁点委屈,……我也没那么不值得救吧。
南宫蘅睨他一眼,摸了摸手腕,曾经以为不过是家族给自己的赏赐,现在才知,无形之中早有神仙似的人物暗中给予了她一份和生命同等贵重的宝藏。
“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裴非衣问道。环视周围,城毁人倒,千疮百孔。
“自然是四处闲逛游览了,老身对这修真界总是好奇多于睡眠的心。”蘅祖说着,自言自语道,“梦霓那丫头还活着吧。”
“不过,望瑕门应当是生变了。老身闻到御灵羽书的气息变了,他们那乌龟壳似的护山大阵也没味儿了。”蘅祖说着,身形逐步虚幻,雪白毛发上的云纹徐徐流动。
裴非衣点头,转过身将话语也传递给游御川南宫蘅两人,“是,商翊独自前往望瑕门了。这件事说来复杂,总结下来,目前大概是望瑕门和不瑕宗的纠葛——”
空气中传来狐狸尖细的笑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蘅祖吊起的狐狸眼中所能传达最精准的表达。“随你们如何,这修真界总得闹出些事情好玩儿,老身既然也帮助了这代的蘅氏,那么也管你们接下来如何,只要南宫蘅死不了就行。”
云纹化为实体,狐狸身躯缩小虚化,乘着流云而去。
果然妖族的想法就是与人类不同,他们期待杀戮,不问缘由。裴非衣叹了口气,云佩佩仍醒着,在她的识海内沉寂。
融了楚玉开的一魂,云佩佩陷入了半是沉睡半苏醒的状态。若要问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清醒,答案怕是要问云佩佩什么时候愿意清醒。
接下来也不知先去望瑕门还是处理裴氏的事。脑袋里好像有个线团打了结,找不到一条清晰出路。
南宫蘅问道,“裴姐,既然妖族可以化形的话,就像佩佩一样……蘅祖为什么没有化形呢?”她的视线还落在远去的玉面雪狐身上,抬指间毁山造城的生灵,对人世变动丝毫不关切,只当一场游戏玩意儿。
裴非衣思索片刻,答:“蘅祖本身是半妖半灵的存在。何况,在他们思考里,人也并不是高于其余物种的族群。”
妖化的迹象在她的身体上逐步退却,发转为棕栗,眸不再是赤红。只是云佩佩还不肯醒,沉眠在她的识海内。
而当蘅祖的气息彻底在这方天地消散,裴非衣也脱离了妖化的状态时,另有人登场。沉默着前行,撑着龙羽骨伞,身着家族白衣,为首者在裴非衣面前三丈外停步欠身。
后起的浓烈情绪在眉梢眼角跳动,裴非衣按捺住嗡鸣作响的腰间银刀。
涌起的愤怒、了然充斥她的心房。
“寄仙使。”她的声线平稳。
对面的人乌压压一片,欲盖弥彰的雪色长衣。龙羽骨伞垂下冰晶长链,随弯腰而微微摇晃,荡开一抹抹清新灵气。
臂弯间的仙送锦披帛随鞠躬动作微微下滑,那人垂头敛目,“参见裴氏女。”
尖酸刻薄的笑在唇角浮现,裴非衣的嗓音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