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郎!”
“阿七、阿八、小石头……”一位穿着朴素、长相儒雅的清瘦男子快步走来,几个孩子都像小鸟归巢扑向他,抱着他的腿。
“师父!”
是他?
此人罗纨之先前在茶馆里看见过,就在她准备去的那家画馆里。
孩子们七嘴八舌在说刚刚的事,那中年男子听完后抬头看向两人,走上前施礼道:“在下严峤,
适才多谢女郎、郎君出手相助这些孩子。”
“不妨事,举手之劳。”罗纨之微笑,又好奇问:“郎君与严大家是同族?”
在建康姓严的人并不多,何况近看这个郎君眉目居然和严舟有五六分相似,让她不由怀疑起他的身份。
严峤平静道:“他是在下兄长。”
一个是大晋的首富,另一个居然在画馆卖画为生,这两兄弟的差距还真是天壤之别。
罗纨之还有事想问,但严峤已经对两人行了一礼,带着叽叽喳喳的孩子们转身离去。
“严舟是家中庶长子,那位严峤是家中嫡子,严家没落后,严舟白手起家,富甲一方,也曾经重用过他这个弟弟,只不过两人最后还是一拍两散。”谢昀为她解释。
“原来就是他……”罗纨之看着严峤的背影,所谓的二当家。
严舟那么大的产业,自己一个人如何管得过来,必然是层层划分给亲信。
回过神,罗纨之又问:“三郎,你刚刚为何骗那孩子说那块不是玉?”
谢昀把手里一直提着的圆形纱灯放在她手里,温声道:“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
一个人若没有本事保护珍宝,就会惹来觊觎和窥视,引来无穷尽的麻烦。
“啊,还是三郎想得周到。”罗纨之捧住灯笼,半透明的纱娟都能看见里微微晃动的火苗,她抬起眸,正好对上谢昀深邃的眼睛,似在思索什么。
罗纨之看不透他,只能问:“……三郎在想什么?”
谢昀望着她,唇角上扬,道:“你和严舟学到不少,这煽动群情的手法似曾相识。”
罗纨之有些忐忑,她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和严舟放在一起比较,“三郎是觉得我这样做,是不好吗?”
“手法方式无所谓好坏,且看用的人用来做什么事。”谢昀道:“你做的对,那就是好方法。”
罗纨之眼睛亮了起来,抿着唇笑道:“所以三郎是在夸我做的好?”
“你现在已算是半个行家了,只怕我日后都要倚重你了。”谢昀语气温和。
虽然知道谢三郎是在说笑,但罗纨之心中还是忍不住雀跃。
她不说和从前的罗纨之完全不一样,但至少比在戈阳时更有本事来!
罗纨之手里还有捡到但忘记还回去的一个画轴,她与谢昀走过河,不巧画铺已经关了门。
可能刚才的事情让那些孩子们受惊了,严峤提前把他们都带走了。
罗纨之只好等以后找机会再还。
正好,她也很想结识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严舟闹翻的,还有没有可能和她一起做事?
中秋观月最好的地方还是在河边,沿着淮河两岸聚集了不少人。
水灯占满了河面,带着人们美好的心愿飘走。
罗纨之没有下去凑这个热闹,就坐在谢昀身侧不远的地方,看那些想上前又胆怯的贵女在前面转来转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们想跟三郎说话,为何都不敢上前?”罗纨之不经意问。
实在也太多了,一茬又一茬的,罗纨之都看得眼花缭乱了。
谢昀指间挂着千金酿的瓶子,小臂随意搭在单支起的膝盖上,随性又优雅。
罗纨之发现这个谢三郎若是讲规矩仪态时,可以做得完美无缺,但是他随意放纵起来也会视规则为无物,恣肆任性。
可无论是守规矩的还是不守规矩的,他都有办法做到让人赏心悦目,犹如一道美景。
比天上的圆月引人注意。
谢昀饮了口酒,“或许是如九郎说,我的眼睛不够温柔,所以那些女郎与我对视都坚持不过十息,不敢也是理所应当。”
“还有这样的事?”罗纨之扭身转头,手撑着身侧,狐疑地望向他的眼睛。
“我怎么不觉得?”
谢昀乌沉的眸子转向她,“那你想试试?”
罗纨之盯住他的眼睛。
谢昀慢悠悠数道:“一息。”
谢三郎的眼睛不够温柔大概是因为他的眼型不如九郎圆润角钝,它们犹如飞鸟扬翅,又如出鞘利刃。
危险、锋利。
让人总会不由自主避开它的锋芒。
“二息。”
而且他的眼瞳颜色很黑,是子夜的天幕,是不见底的深潭,天高水深,皆是常人无法丈量、试探的深度。
因而有了无法捉摸、估量的神秘。
因为看不透,所以更加引人想要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