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孟时已经很醉了,被秦轻雪一巴掌拍了一个后仰,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的手一划拉,桌上的酒瓶哗啦倒了一片,往地上滚去。
一堆酒瓶,噼里啪啦,有的掉到地上碎了,有的咕噜噜滚出去。
随着这个动静,小酒馆里的一众食客,目光都被吸引了到了这张桌。
保持一个姿势一晚上没敢动的张麟均,趁乱拿着手机,转过了身,第一次面对那张桌子。
孟时用脚踢地上的碎酒瓶玻璃。
秦轻雪伸手拽他。
崔建军似乎是被酒瓶落地的声音刺激了。
他楞坐了一下,然后一抬手,把桌上的酒瓶和碗都扫到了桌子底下,开始用力的敲击着桌面。
张麟均一下就听出来,这是“九面体”的第一首歌《让我们撒点野》。
随着敲打桌面的鼓点响起。
孟时反手拉住秦轻雪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他一只脚踩着凳子,一只手跟着节奏,一下一下重重拍着桌子,开始吼:
“啦啦啦啦啦啦啦,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谁!”
“我有着双脚,有着双腿,我有着千山和万水!”
荒腔走板,不着边际,忘了歌词就随便来。
“我要所有的所有,不要恨和悔。”
“我不想留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
孟时双手一张往后躺倒。
秦轻雪在身后,用力,很用力的抱着他。
老五踉跄的站起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犹如孤狼的长嚎。这是《记忆中腐烂的故里》里面最原始的秦腔。
三个人压了一晚上的火气,开始蒸腾。
小酒馆一地狼藉。
一帮老街坊默默的看着,老崔在桌上拍着十几年没有唱过的《让我们撒点野》,满身纹身的西北汉子满脸是泪的吼着秦腔。
孟时躺在秦轻雪怀里,仰头喊:“我不愿相信这世上真他妈有魔鬼!也不愿和他妈任何人作对!”
喊完这句,他似乎再没有力气,把头搭在秦轻雪肩上。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心里想的是,今晚的面条是真尼玛的咸呢。
————
这一段拍的很清晰,角度也好。
而且除了风扇的转动声,其他杂音都消失了。
《记忆中腐烂的故里》的秦腔+崔建军敲桌子打出来的《让我们撒点野》,配上孟时那不知名的词,和他荒腔走板的喊声。
这一切结合在一起,像是楼上装修打冲击钻发出的噪音,在张麟均脑子咚咚咚的响。
他自虐一样,一遍遍把视频的进度条往回拉。
但越听越不明白,脑子像是被震成了浆糊。
他放弃了思考,视频继续往后。
一帮街坊把醉倒的三人抬上了车,秦轻雪开车离开了。
一个看着五十左右的男人,红着眼搂着老张的脖子,“张哥,咱弄张票吧。”
老张一把把他撂开,“五千多一张,他妈的神经病!”
张麟均抖了一下。
他想到了孟时在动车上,对自己咧嘴笑:“我感觉你挺懂他的,这样,我这里有一张演唱会的门票,现在黄牛都炒到五千了,我四千五卖给你,你去看吧。”
他想到孟时抬头看秦轻雪,同样咧嘴笑:“你们以后也会变成魔鬼吗?”
张麟均感觉自己懂了。
“钱是杀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