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赵广渊的人在京城到处寻大夫出诊,皇上便派了人前去问话。
曹厝想起七殿下的吩咐,对来人据实以告。
至正帝听完错愕良久,老七,他身子坏了,绝嗣了?那是不是说,这世上再无吕家的血脉?
老七身上虽流有吕家的血,但还是他赵家子孙,他留他一命,并没有让人断了他的子嗣。
谁干的?
至正帝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和人事,觉得个个都有嫌疑。老七是元后嫡子,当年意气风发,太子之下除他再无别人,连先帝都叹老七比太子晚生几年。
至正帝招来太医院院使周茂安,“周卿,朕命你即刻前往长陵,给广渊瞧瞧病症,需拿出看家本领,务必使广渊身子无恙。”
“是,臣领命。”
周茂安也没想到这差事竟落到他头上,马不停蹄赶到长陵。气都没喘匀,就进殿给赵广渊把脉去了。
最后的诊断结果,跟镇上的老大夫所断相差无几。
周茂安见七殿下目光殷切地望着自己,额上细汗直冒,他到底是据实以告,还是编个善意的谎言?
“七殿下毋需忧虑,虽有些许弱症……”
年青男子一脸沉痛,“消息无误。太医院周院使亲自去诊断,向宫内做了禀告。儿又寻了他儿子打探,已得到证实。马关镇儿子遺去打探消息的人亦已回来,镇上的大夫几乎都出诊过,结果与周院使无误。”
现在他当上太子没几年,他哪里不知外头还很多人拿他跟先太子比较,还拿他跟赵广渊比较。赵广渊若出了事,即便不是他做的,也会有人推到他身上。
老者听完愣坐无法回神,不由仰头长叹,眸光含泪。
他以为十三还小,没想到冷不丁就被他咬了一口。再不能大意了。生在皇室,哪个小崽子简单了?
回京后,周茂安向至正帝如实禀告七殿下的病症,直言他子嗣艰难,加上这些年沉迷酒水,再吃任何补药,恐也是增益不大。
刘贵妃笑了起来。心里又忽地松了口气。七殿下这样,也挺好的,起码没人再惦记他了。命,算是保住了。
“还好母后让我不要操之过急,这消息比斩草除根对我们更为有利。”一个不可能有子嗣的皇子,再有能力,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赵广渊已起身进了内室。
皇后皱着眉,“昨日你父皇还训斥你了,说你身边的人办事不力。你是不是太心急了?往吏部安插人手不算,还把手伸到户部去了?十三他能不告状?”
天寿山,行宫大殿。
皇后心情颇好。这下子,吕家原本军中那些旧部,只怕也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七殿下身上了。
当年七哥被贬长陵,他都九岁了。他哭着去送他,七哥还给他擦眼泪,还安慰他。
语重心长,“我让你小心刘贵妃和十三,你就是不放在心上。”
还有太子哥哥,还有温柔可亲的皇后娘娘。每次他去请安,娘娘都会请人做他爱吃的糕饼……他全都记得。
皇后点头:“是,如今老七那边不用我们费心了。眼下还是要盯紧十三那边。听说他才进户部几天,就经常得你父皇嘉奖,说他类自己。而你……”
皇后心情好,就没再喝斥他无礼,隔墙有耳之类的话。
老者惊得手中的笔都掉了,“消息可确凿?”
忽然不想再听了。按着额头,“你出去吧。只管跟曹厝交待便是。”
“母后!”太子兴冲冲进了后宫,迫不及待跟皇后分享这个好消息。
“是,儿臣都听母后的。”
七殿下被贬来守陵六年,从居于东宫之下风光无限的嫡皇子,变成如今这般落魄模样,这还不够惨?他还要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这是人干的事?
赵广浔心里有些难受。
赵广浔没说话,稚嫩的脸还没长开,此时带了些郁气,“母妃,七哥是被人害了吗?我还记得七哥,当年我还去送他了。”
见他不开心,有些奇怪:“你父皇刚夸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殿下……”
向曹厝交待了病情,还是开了些补身的药方。随后便到长陵享殿祭谒了文帝,又到永陵祭谒了高祖皇帝,这才起身回京。
京中某处大宅,一年青男子急步走到正屋书房,推门而入,向内禀告了听来的消息。
周茂安望着他的背景,长叹了口气。七殿下,真是太可怜了。想到端庄大方的先皇后,温恭直谅的先太子,周茂安一口气堵在心口。
不免就沾了些墨汁。可他浑然不觉,天地间似乎什么都不存在,只余他一人,整个人就像入定了一般。
周茂安直想给跪了。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赵广渊闭了闭眼。
锦华宫,刘贵妃召来十三殿下赵广浔,问他的功课和差事。
“母妃,将来我把我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七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