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人陪着,在熟悉的环境里能看到熟悉的人,原先的阴影逐渐远去,这股精神气才算是慢慢缓过来了。
他现在正跟杜珍娘腻歪,“当真是一场横祸啊!”都不明白怎么就掉到他头上了。
杜珍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现在都过去了。你不是好好的待在家里吗?”
“想想我就后怕啊!”沈齐低声道,“那老板当时住在我隔壁,同吃同住,结果他上吊自尽,我在隔壁还懵然不知.....”他只要一想到那场景,不寒而栗浑身发寒。
“他是自己作孽,跟你又没有干系。”杜珍娘见他还是担心,又转了口风:“总归是一条性命,等我打听清楚,托人上柱香以表哀思也好。”
“好,好,打听打听这事。”哪怕是为了安自个的心,沈齐也要这么做。
“对了,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什么,又想问清楚此事的后续。
刚好沈知澜去问过,顺天府是这么说的,“偶然加上误会。”
那店铺老板前几年养了几盆回肠
() 香,毕竟香气还是很突出的,回肠香枯死后,老板随手塞进库房柜子里,也没去收拾,回肠香就这么一直留在那儿。然后最近百珍鸡大火,买的客人极多,老板就屯了一批百珍鸡,数量太大放不下,就临时把那柜子翻出来使用,在里面放满了干货。正巧就有几只百珍鸡沾染了回肠香的汁液,也染上毒性。因为数量太小,老板也没发现中间的蹊跷,又把那几只百珍鸡卖了出去。
“衙门的人去一搜,果然找到了那个废弃的柜子。毒素一查清,老板就想起此事,原来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他造的孽。越想越觉得愧疚。食物吃坏了人,恐怕店铺也经营不下去,越想心思越窄,干脆以死谢罪,这些都是他的遗书里写到的。”
沈知澜说道。
杜珍娘当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只能念了声佛,“一场误会,最后却成了这样,吃坏肚子的没事,卖吃食的人先过世了。”
时也?命也?当真是说不清楚,她现在是当真觉得该去上柱香表表心意。
沈知澜犹豫着看了爹娘一样,见他们商量用什么名头去上香,于是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暂时不说吧。
又歇了几天,沈齐的精神算是彻底好了,打听出干货老板的主持,准备上门祭拜。
以前热闹的铺子门庭冷落,连过路的都绕着走,一旦有人问题,路人就主动解释说这家铺子吃坏了人,再也别买了。
杜珍娘想着老板平日的热情经营,升起几分人走茶凉的感慨。
绕着铺子走几百步就是铺面的后院,老板的一家老小正在披麻戴孝,烧纸钱。哀哀哭泣的老板娘身后跟着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懂事的帮着接待客人。
杜珍娘给自己编了个假名,自称是店内熟客送上帛金,上香烧纸后,又问老板娘接下来打算什么办,老板娘抽泣着:“先赔了客人的损失,再看看能剩下多少。铺子肯定经营不下去的,会老家买几亩地过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杜珍娘不忍多看,这样的小商人想走到京城,何其艰难!现在是全没了!
她扭头离开了。
回家后二人长吁短叹,始终兴致不高。
邻里们经过差役们的解释,知道他们遭了无妄之灾,纷纷上门安慰,连学堂里的先生都晓得了。
秦先生总算明白为什么沈家两姐弟突然请假,原来是为了这个!少不得要上门探望一回。
养了这些日子,沈齐是养好了,看到秦先生来,又想起功课的事,叮嘱沈知澜早点销假回去上学。
家长总是很关心孩子的前途。
沈知澜答应了,把来探病的秦先生和秦茂璃送到巷子口,秦先生俯下身道,“这几天学堂里教的内容不难,你找同窗借笔记一观,还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沈知澜感激道:“谢过先生,我一定尽快把功课补上,不会拖欠的。”
秦先生话锋一转,“但是我觉得比起功课,你好像还有更在乎的东西,说说看,就算我不能解决,至少能给你提
供点思路。”
这事压在沈知澜心头有些日子了,既不能跟爹说,也不好跟娘讲,只怕把他们两再吓着,此刻秦先生再二追问,他也需要一个人商量,所以犹豫着说,“先生,我觉得这事另有蹊跷,不像这么简单。”
“喔?仔细讲。”
“这事从头到尾都古里古怪的,可疑的地方太多了,首先是干货铺老板,我也见过他几次,就是个普通老实又本分的生意人,诚信经营干着小本买卖,养家糊口,能在京城一直经营下去,靠的就是他心细,又爱干净,主妇们才愿意光顾,这种仔细人,会把有毒的东西留着不清理,还跟食物放一起?我不信。”
“其次,老板家里全靠他撑着,他还有妻子和二个孩子,小的不过两二岁,大的也没超过十岁。这样担起一个家庭的男子,会突然因为“能够挽回的错误”而自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