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官将这口锅甩到赵奉头上。</br> 抱拳憨笑：“沈君救了将军的命，将军要报恩，标下只能听命行事……”</br> 一切都是自家将军逼的！</br> 绝对不是他自愿的！他会这么“堕落”，全都是为自家将军做出的牺牲！</br> 吴贤表情宛若雷劈一般麻木。</br> 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br> 他唇瓣翕动两下。</br> “这么说，大义他也……砌炕？”</br> 属官斟酌着试图替自家将军挽尊。</br> “这个，将军他一向喜欢以身作则，不论贫穷富贵，与标下等人同进同退。这种事情，自然也会……将军手艺比标下好点。”</br> 这次没派出赵奉出差……</br> 唉，纯粹是嫌影响不好。</br> 想他赵奉也曾是成名多年的强大武胆武者，让无数贼子宵小听名号就心肝颤的狠角色，砌炕这般熟练，让同事怎么想他？</br> 若非如此他就自己来了。</br> 在属官不解迷茫又担心的眼神中，迅速红了眼眶，泪水涟涟，袖子抹泪道：“吾之大义啊，沈弟怎这般亏待大义，吾都舍不得的……吾知道，大义最是忠义之人，但为了报恩做到这份上……呜呜呜，吾这心啊，疼……你说，大义在沈弟那儿可有受委屈？”</br> 属官：“……这个，委屈倒是没有，将军这些日子还重了不少……”</br> 有活儿的时候干活儿，没活儿的时候抓着他们操练战术军阵，或者跟共叔都尉几个切磋，整天喝酒吃肉，日子惬意舒适，想瘦也瘦不了。自家将军挺享受。</br> 吴贤擦擦泪：“啊？重了？”</br> 属官：“就是胖了……”</br> 那种胖不是腹肌九九归一的胖，只是脸看着没以前那么硬朗，多了点儿圆润。事实上，将军单手打他可比以前轻松许多。</br> 吴贤：“……”</br> 徐解由低头改为以手捂脸。</br> 吴贤叹气道：“可是沈弟让大义干的事儿，实在是委屈大义了……”</br> 让能征善战的悍将干匠活儿……</br> 属官却不置可否。</br> 委屈？</br> 能让人吃饱肚子的生计，就不叫委屈。</br> 属官跟吴贤等人不同，他是泥腿子出身，祖上代代都在泥巴地里谋生。</br> 他为何来当兵？</br> 当兵是为了混军饷吃饱饭。</br> 因为当下这世道，多得是没有田的庶民，出卖劳力给有田的地主豪强当佃农。</br> 跟着老乡长官去当兵，打仗杀敌、建功立业，虽有性命之忧，但好歹饿不死。</br> 幸运些，有赏赐或其他外快收入，还能将牙缝挤出的余粮寄回老家养父母妻儿。</br> 孱弱的父母；</br> 辛苦劳作的妻子；</br> 嗷嗷待哺的稚儿。</br> 皆是午夜梦回放不下的执念。</br> 武胆武者亦是如此，活着无非是为了打仗，建功，立业，让全家吃饱饭。</br> 他家也差不多。</br> 属官跟赵奉是一个村的。</br> 二人算得上发小，一块儿光腚儿长大。赵奉天生神力，资质奇高，刚七八岁就有少年人体型，脾气冲，效仿游侠纵横乡里。</br> 属官认定对方有出息，跟着他混。</br> 这二十多年，从赵奉少时背着行囊离乡闯荡，再到故国灭亡，尔后几年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辗转各地谋生，直至后来投奔吴贤安定下来，始终不离不弃。</br> 赵奉对这个发小也好。</br> 不管人生如何起伏都带着他，宁愿削减自己的开支也不肯亏待兄弟。</br> 属官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br> 跟其他早早就死在逃难路上的同乡邻里相比，他不仅还活着，连父母妻儿都幸运活着，日子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不用再挨饿。可即便如此，他仍担惊受怕。</br> 生怕自己哪日死在哪个战场，家中老弱妇孺再无人庇护，更担心他们被欺辱，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萌生怕死的念头。</br> 不上战场又不行，全家几张嘴都靠他。</br> 他只会打仗杀人。</br> 种地？</br> 他又没有地能种。</br> 蹲在河尹，他逐渐从原先的抗拒排斥——武胆武者何其高贵，怎么能像泥腿子一样在泥地谋生？再到现在的接受。</br> 偶尔带着一身泥泞回来，恍惚还觉得自己就是匠人，世道安宁，他靠着精湛的手艺，养家糊口，而不是无止境地打仗杀人。</br> 属官也因此萌生了杂乱念头，某一回，他喝高了问将军：【将军啊，你说——咱们要是没仗打了，以后吃什么？】</br> 赵奉随口道：【喝酒，吃肉。】</br> 属官摇头，惆怅地道：【……要是没仗打了，谁还愿意掏出大把大把的粮饷养咱们？养闲人？没肉可吃，没酒可喝……】</br> 赵奉哂笑：【杞人忧天。】</br> 几百年都在打仗。</br> 哪有说不打就不打了？即便哪天真不打了，也不是他们这代人，且放宽心吧，反正轮不到他们犯愁不打仗该怎么活。</br> 属官叹气更重，之后他又想，要是没仗可打了，他就去给人砌炕，帮人造桥修路种田开渠……看，能干的事儿还是很多的。</br> 一番自我开导，属官便彻底看开了。</br> 吴贤让人尽力配合赵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