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难为你堂堂国公少保,倒肯屈尊为女子打算。”
“嫂嫂看扁我了。当初我在辽东时便是妇女之友。”贾琮笑道。
“嗯?妇女之友,何意?”李纨奇道。
贾琮道:“当初我任守备时听说有人为给族里弄个贞节牌坊,便威逼利诱族里寡妇自尽殉夫。
寡妇迫于舆论压力,外加生计艰难,身心俱疲,往往只能委屈求死。”
李纨怒斥道:“好卑鄙!实是人面兽心之行!”
“所以我就颁下法令,要贞节牌坊可以,守节三十年以上才给。
又令官中从优救济鳏寡孤独,此后再无一个妇人受害。如今,此策已在辽东广为推行。”
“三弟真英雄也,可谓万家生佛。”李纨抚掌赞道。
“所以么,嫂嫂若觉得寡居不快活,大可另寻良人,琮乐见其成,衷心祝福。”贾琮笑道。
李纨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当初就是这么与珍大嫂子、秦氏说的?”
话音未落,自己先红了脸,忙别过头去,心中暗悔失言,自己怎么和这两个不害臊的相比?
贾琮一愣,老脸微红,干笑道:“大嫂子什么意思,我倒不明白,这番话我可没与第二个人说过。”
“懒怠理你。”李纨俏脸如涂脂,啐了一口,却不敢看他。
贾琮见她耳根都红了,方才一丝窘迫顿时不翼而飞,笑道:“嫂嫂休要胡思乱想,琮对嫂嫂绝无非分之想。”
“你才胡思乱想!”李纨再忍不住,嗔道:“我自然知道你对我没坏心思,对别人可就不一定了,哼。”
贾琮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抵赖,索性厚起脸皮道:“嫂嫂,做人要厚道。”
“呸。”
贾琮大笑。
——
腊月初三,大同镇老晋王抵达都中,同时晋藩遵行朝廷诏令,借兵四万并粮草百囷的消息传来,朝廷上下都松了口气,弱藩之策成矣。
此策便如滚雪球,只要第一步成功,后面南安郡王麾下兵马就会越来越多,没有哪藩敢不听话。
熙丰帝龙颜大悦,即刻召见了晋王赐宴,并携其手游幸太液池,将其世子册封晋王爵,令其出京就藩。
同时,额外加恩,赐封让位的老晋王为义德亲王,以示天家荣宠。
义德亲王心气儿顺了些,至少今上挺大方,等于多给自家赐了一个亲王爵。
陆续回归京城的山西镇并王、榆林镇秦王、宁夏镇庆王、固原镇陕王、甘肃镇凉王等都得到了同等待遇,一时九边安定,无不关注西域战事。
这是自太祖开国以来,朝廷首次对西域大规模用兵,若打赢了,今上声威将直追太祖,加上新法的成功,可谓文治武功都达到顶峰。
若打输了,后果就很难预料了,损兵折将、丧师失地先不提,关键是朝廷将面临一个进退两难的选择,西域广袤无边的地盘还要不要?
若要,凭怎么要?
若不要,谁来当这个千古罪人?
不过这些问题贾琮早就懒得去考虑,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寄望皇后改变主意或出现意外变故,使其奸计落空。
不参与不支持陈皇后的计划,是他最后的倔犟。
这些日子,两府里也没闲着,进入腊月以来,各项接驾的事务都热火朝天地筹备起来,预备装点西府、园子的彩缎堆积成山、红烛码放如林、彩灯多如繁星、鞭炮焰火足足屯了几间大屋子,直比头一回省亲排场大了好几倍。
这日,因临近过年,远征西域的事也顺利,九藩也安稳,众官都没心思奏事,早早下了朝。
北静王刚出金殿,便见一个小黄门过来,躬身道:“王爷,陛下召见。”
“是。”北静王躬身领了旨意,向同伴官员告了个罪,随太监往养心殿去。
转过殿角,北静王问道:“这位公公,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说着递上一张百两银票。
那小太监大喜,忙双手接过:“谢王爷赏。陛下召见想来是为出征西域之事。戴内相另有一句话命我禀告王爷。”
“哦?内相有何见谕?”
“戴公公说,他已物色了一个人今晚就送到府上,请王爷安插。”
北静王微微一笑,道:“好。请上覆内相,小王已有成算,也出一个人,共谋此事。”
“是。”
熙丰十二年,正月初三,王夫人小院儿。
“侄儿给太太拜年,敬贺正旦,祝太太身体康泰,益寿延年,宝兄弟早登龙榜,光耀门楣。”王仁撩衣拜倒磕头。
王夫人看着娘家侄儿风采照人、器宇不凡的样儿,心中欢喜,抬手笑道:“快起来。你老爷、太太可好?这些日子家里忙着娘娘省亲,也没得空去看他们,替我带个好儿罢。”
王仁拱手笑道:“谢大姑姑挂念,父亲母亲都好。来前儿,母亲听说太太近来身子有些不适,专门命我问候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