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觉得这话不对,但她也不懂该如何反驳。
陈愈倒是很为程羡抱不平,偷偷和姜贞陈莹嘀咕。
“大姐姐也真是的,若是无意,干嘛送表哥香囊扇坠呢,昨日又叫个丫鬟来,说要把之前送的东西都收回去,羡表哥可尴尬了。”
陈莹惊讶地问:“当着你们的面吗?”
陈愈点点头,“可不是,羡表哥同我、大哥三哥一起练字呢,那丫鬟就进来了,真不懂规矩。”
羡表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大哥与三哥都是大房的,虽面露为难,但也没开口训斥。
陈愈哼了一声道:“要是二哥在,我看她敢不敢这样做。”
姜贞不意大夫人做事竟这样直接,她想她若是程少爷,几年内恐怕都不会想来陈家做客了。
不止陈愈生气,老爷和老夫人也颇为不满。
老夫人将大房母女叫到福安院,脸色十分难看,冷声道:“白氏,先前要同程家结亲的是你,如今要反悔的也是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大夫人讪讪地道:“娘,我那只是妇人之见,不作数的,大爷说给芙姐儿找好了人家,我也只能听他的。”
陈芙一声不吭地扶着大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早打探清楚盛京那户人家的底细,问道:“一个三品官员的庶子,你就那么看重?”
陈明德替陈芙看中的是大理寺卿吴嵩的庶长子吴绍庚,若从家世上来说,吴家是新贵,吴嵩确实得天子看中,但老爷曾与吴嵩同朝为官,道此人后宅十分腌臜。
吴绍庚之母原是吴夫人身边的丫鬟,吴夫人怀孕时爬了床做了姨娘,活生生把吴夫人气的一尸两命,吴嵩为了她,这么多年都不曾再娶。
老夫人不是没与大夫人说过这些事,但大夫人却有她的道理。
“娘,大爷说了,吴家后宅现在都是杨姨娘做主,她扶正不过是早晚的事,以后吴家少爷不就是嫡子了吗?而且吴少爷已是秀才了,前途一片光明啊。”
老夫人笑她鼠目寸光,那杨姨娘若是能扶正,怎的这么多年都没有。
她更气长子不顾芙姐儿终身幸福,看上这样一户人家。
吴家是显赫,但那是表面艳丽内里烂透了的花,老夫人不愿答应。
老爷也难得开口劝道:“德哥儿媳妇,你要想好,盛京离扬州这么远,你真放心让芙姐儿一人嫁过去?程家若你不满意,扬州城里也有好人家,怎会选不出来?”
吴家要求在京里迎亲,因此陈芙得提前去盛京备嫁。
大夫人却吃了秤砣铁了心,“爹,娘,大爷的话,我从来没有不听的,这回也是大爷看中了,程家也只好托爹娘帮媳妇儿说句对不住了。”
总之她是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老夫人见劝不动她,目光看向陈芙,“芙姐儿,你呢?你怎么想?”
陈芙咬唇,犹豫半晌后,顶着老夫人威严的目光,鼓起勇气道:“祖父,祖母,我……我听爹娘的。”
老夫人疲惫地闭上眼,叹息道:“行,你们既已下定决心,便随了你们的意。”
她挥挥手让大房母女出去。
陈芙深深行过一礼,扶着大夫人往外走去,走出廊下,正看见火红的夕阳沉入云中,艳丽的余晖慢慢消散。
她心头涌上迷茫,握紧了母亲的手臂,忐忑地问,“娘,我们真的要听从爹的安排吗?”
祖母是不是没骗她,吴家并非那样好。
大夫人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你爹难道会害你不成?这几年,他虽没陪在你身边,可你的生辰哪一年没送礼物回来?你的亲事,他也记在心上,那吴家想必是他精挑细选的好人家,你放心就是了。”
陈芙闭上了嘴,心里却破开一个大洞。
可事已至此,几乎无法转圜了。
隔了小半月,陈吴两家便交换了庚贴,合过八字之后,亲事便匆促定下了。
程羡也回了江西读书,木芙蓉下的笑影,如泡沫般消散了。
婚期定在明年的九月,陈芙要只身先前往盛京备嫁。
时间仓促,十一月初,陈芙便动身了。
她坐船离开那日,姜贞也到码头送了她一程,陈莹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好似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
载着陈芙的船只渐渐远去,成为河上遥遥一点,姜贞一直目送她离开,许多年后,陈芙立在船板上那纤细的身影,依旧让她难以忘记。
冬雪春风,两度轮转,转眼,万泰十五年的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