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是一年过去。
这一年里,齐瑛每日不是在吃喝玩乐,就是在结交新友,过得可谓是如鱼得水不亦乐乎。
而人们也不再仅仅是叫她京城第一才女,甚至开始夸她兼具谦谦君子之风,还说她最难得的是还抱有青云之志,实在是令人倾心。
只不过,偶尔也会有些人在背地里叹息,说可惜这么优秀的人……居然偏偏是个女子。
他们还会说,若她是一位公子,那必然是会大有一番作为的。
末了,他们会半是遗憾半是庆幸的结伴散去,转而说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言碎语。
齐瑛对此不置可否。
女子怎么了?
她早说过的呀——“王侯将相应如是,且待来年看人间”嘛!
春风徐徐,又是一年上巳节,但今年宫里没再办赏花宴。
因为老皇帝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眼看就要油尽灯枯了。
然而恰恰就在这时,东宫居然意外走水了,好在太子司徒骞毫发无损、幸免于难。
病中的老皇帝震怒无比,下令三日内查出原因。
结果呢……据说是后宫某位妃嫔心思歹毒、一心为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铺路,于是故意谋害太子。
老皇帝气得直咳血,下旨褫夺其封号、将其打入冷宫,还将其子贬为庶人,逐出京城,严令其永世不得再回。
不仅如此,他还让太子接手处理了该妃嫔母族在朝堂中的势力,该抄家的抄家,该斩的当地处斩,要么就清点人数发配充军了,狠狠敲打了一番心思各异的朝臣。
龙颜震怒之下,自然搞得人心惶惶,百姓越发谨言慎行。
就连京城里街上的茶铺子、酒楼瓦子,都比之前寂寥了许多。
齐瑛近来也减少了外出,这会儿正坐在府里后院,和太傅下棋。
她边放下一颗黑子,边挑眉咋舌:“那太子在自导自演上面,一向是把好手。但我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连做做样子都不肯,连半分苦头都不愿意吃。可就这……那皇帝老儿居然还真信了。”
东宫那是什么地方?
是大周朝唯一的储君、下一任皇帝,所居住的地方。
怎么可能“意外”走水?
就凭司徒骞那天天喜怒无常、性情暴戾,动不动就虐待人、处死人的模样,这种意外的概率应该也几乎等于无了才对。
光是去看看那东宫院里的青石砖面就知道……经年累月下来后,那上面的血色早已成了暗纹,怎么也洗不掉了呢。
下人们更是天天都提心吊胆的,恨不得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办事,又哪里敢让这样的“意外”发生?
明明那司徒骞是看他爹一直将死未死、生命力着实顽强,又有不少人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一时间耐心告罄了;他自己呢,又不想费心费力的陪着笑脸、精心培养出自己的势力,才索性无耻的亮出了这样一张劣质的明牌。
而且就算老皇帝知道他是自导自演又怎样,难道还会不管他吗?
——当然不会!
因为有人居然敢在他快死的当口上顶风作案、谋害太子,那就是在啪啪打他的脸!
老皇帝一向心眼儿小,哪里容许自己死到临头了,反而被外人拿捏笑话?
所以他才在怒砸了小半个寝殿后,昧着良心随手拉了个母族式微的妃嫔出来顶锅。
至少相比于被外人觊觎算计,他更能接受被自己的亲儿子所算计。
因为就算太子性情确实……暴戾了些,那也是他自己亲自定下的储君,也实打实是他的种。
一旦换了太子,以他目前的体力和心力,是绝对没办法制衡的。
在他生命的尽头,他并不想看到兄弟倪墙、互相残杀,不想自己子嗣凋零,更不想含恨将这大周朝的江山拱手让与他人。
所以,太子越是狠毒,反而越是能在他死后镇得住朝纲,让司徒氏的子子孙孙稳坐江山!
这就够了。
他也能,死而瞑目了。
……
树荫下,齐太傅悠悠啜了口茶,含蓄道:“陛下如今病重,无暇顾及太多。东宫那位行事作风如此阴狠辛辣,不顾纲常伦理……早晚会吃大亏啊。”
齐瑛边在旁给他打着扇子,边抬眼看茂盛如盖的梧桐绿叶,咧嘴一笑:“嘿嘿,司徒骞一向急功近利,哪里有那么好的耐心,还等到’早晚’……祖父您就瞧好吧,不出三日,他就会再次下手了。”
“嗯?”齐太傅微微眯眼,“难道他要故技重施?倒也不至于如此愚蠢吧。”
齐瑛摇摇头,抬手吃掉太傅一颗棋子:“同一个计谋,当然不能接连使用,否则那该多无趣。”
见状,齐太傅心里顿时便有了数,也不再追问,转而再三叮嘱她务必要小心。
爷孙俩说说笑笑着,累了后便各自躺倒在竹椅上,瞧着空中的蓝天白云、红墙绿瓦,惬意的昏昏欲睡了。
此时,东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