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齐瑛颔首施礼,随即摆了摆手:“多谢兄台青睐,但不巧,今日我有事在身,还请兄台去找别人一起吃茶吧。”
谁知那丁世尧居然又折身跟上来,再次拦在她身前。
“敢问齐姑娘身旁这位,是府上的下人吗?”
这话就太冒犯了。
他看向林知岳的眼神也很不友好,满是轻蔑与傲慢。
齐瑛不悦地眯起眼睛。
“还请兄台慎言,这位是即将参加春闱的举子。”
丁世尧夸张地啧啧几声:“巧了,我也是。敢问兄台姓名?”
“岳林。”林知岳惜字如金说完,抬脚就要走。
丁世尧却有些不依不饶,非要问清他的出身和来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齐瑛不由得冷下脸:“这位兄台,应该听过’英雄不问出处’这句话。况且春闱已至,待日后放榜,二位自会知晓自己是否榜上有名、来历如何,你又何必如此当街苦苦追问呢?恕我直言,兄台此举当真有失君子风范。”
丁世尧本来还一脸高傲姿态,等着齐瑛好奇地询问他的出身来历,不想却被劈头盖脸批评了一通,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见他满脸涨红,齐瑛头也不回地拉着林知岳拐进条小巷子,绕路离开了。
一路上草木繁盛,郁郁葱葱,花香弥漫。附近不时传来棒打衣物的浣洗声,和流水哗哗的清脆声。
走了好一会,齐瑛终于忍不住问:“为何一言不发?”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林知岳干巴巴道。
齐瑛转头便看到他流畅俊朗的侧脸,不知为何,突然心情由阴转晴,扑哧一声笑了。
林知岳微微瞪大眼睛,目光问询:“……?”
但齐瑛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坚持把他送回落脚的驿站才肯罢休。
转身分别时,她轻言细语的说:“快回去吧,我已经托人把你可能会用到的书都送来了。”
“还望你不要让自己后悔,也不要让我失望。”
望着她翩然离去的窈窕身影,林知岳顿觉心间雾散云开,春意盎然。
……
傍晚,一阵凉风过后,突然下起了牛毛细雨。
城东瓦子里,这会儿正是热闹。
借着低头吃茶的时候,康柏从袖中悄悄推给齐瑛一张纸团:“那个当街拦住姑娘的小子,还算有点来头。”
台上杂耍客正高举一根烧得正旺的火把,连喝几口酒后猛地喷过去。随即,靛蓝色夜幕中便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火焰,引起众人兴奋的叫好。
齐瑛不动声色的把纸条揣进袖中,跟着鼓起掌来,直到回了齐府才打开。
这是康柏游走各处数日,辛辛苦苦为她打探来的消息。
原来那丁世尧竟是前朝旧臣之子,其父本是某个地方州县的七品小官,政绩平平。只因他早早投靠了老皇帝,率先开门投降、迎他入城,这才得到重用与赏识,从此一路顺风顺水,还拖家带口的来到了京城,连带着儿子丁世尧也摇身一变,成了权势子弟。
齐瑛思索了会,又打开李绍林差人送来的请帖,拿出夹在里面的一张薄薄名单。
果然……这次力荐让司徒骞主持春闱的大臣中,就有丁世尧的父亲。
齐瑛将康柏给的纸团移到蜡烛上方,静静看着火焰将它吞噬干净,只留下点点灰烬,陷入沉思。
如此看来,那丁父本就是个无利不起早之徒。这次敢为司徒骞出头,必定也是有交换条件的。
即,司徒骞会在这次春闱阅卷时,暗中给丁世尧圈姓勾名,让他中举上榜,成为太子门下,就此富贵之路再进一层。
为了对此做个验证,次日同一时间,齐瑛又特意去了昨日那条长街。
果不其然,再次遇到了那原地守株待兔的丁世尧。
这次他换了身雅致的锦袍,坐在路边翘首以盼。
等看到齐瑛,他立马站起走来,态度依然很殷勤:“昨日是我失言在先,惹了姑娘不快。不知今日可否有空赏光,让我来做东赔罪呢?”
齐瑛欣然应下,跟着他去了家新开的酒楼。
自打她点头那一刻起,丁世尧就激动不已,围着她鞍前马后的忙个不停。
齐瑛安之若素,坦然接受。
她观察着他的神色,心想,看来他还没有资格进入司徒骞的核心圈子,居然不知道她是司徒骞看上的人。
就这么傻愣愣的,来随意招惹她了。
那,若是哪天司徒骞知晓了此事……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丁世尧还在与她贴心介绍这家酒楼的新出菜式,齐瑛突然甜甜一笑,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天色尚早,不知我可否有幸,拜读一下仁兄写就的策论呢?”
“当然可以。姑娘要看,我丁世尧开心还来不及!”
说着,那丁世尧就唤来随从,让人即刻回去取来,然后孔雀开屏一样,开始激昂的高谈阔论起来。